她屏住呼吸,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千萬別過來,千萬別!!別過來!!
林穗穗無聲吶喊。
就在院門關上的前一刻,春苗嫂的腦袋突然伸過來:“怎麼了穗穗?大半夜的折騰什麼呢?”
林穗穗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嚨發緊:“沒事沒事,柴火倒了。”
她說著,又要關門。
可春苗嫂熱心腸犯了,推門就要進來:“你放我進來,搭把手的事!不麻煩的!”
林穗穗心道,她不是怕麻煩她,是怕被抓包啊!!
林穗穗的力氣哪有春苗嫂大,眼見著院門要被推開。
隔壁裡屋突然響起小兒子的嚎哭。
林穗穗如蒙大赦:“春苗嫂,你家阿諾哭了,趕緊回去哄哄,不用管我!”
“來了來了!”春苗嫂跺腳轉身應了聲,又對林穗穗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嗯!”林穗穗笑眯眯點頭。
春苗嫂轉身要走,林穗穗剛放了點心,她卻又轉回頭來。
林穗穗立刻立正站好:“還有事?”
“臨舟呢?”春苗嫂問。
林穗穗的喉結狠狠滾了滾,背脊僵直,捏住木門的指尖泛白。
她實在是太緊張了,緊張到現在腦子轉不動,嘴巴也張不開,更別說編出什麼瞎話來騙過春苗嫂了。
春苗嫂見她神色異常,撇了撇嘴:“睡死啦?”
林穗穗點點頭:“對!”
春苗嫂湊近了:“聽王嬸說,她下午來你家的時候就沒見著他幫你幹活兒,現在柴火倒了都不知道搭把手!”
“是啊是啊。”林穗穗乾笑兩聲,心下卻鬆了一口氣。
這樣應該算是糊弄過去了吧?
“本來以為臨舟不是那種人的。”春苗嫂“嘖嘖”兩聲:“看來男人都一樣,沒個好東西!”
“是是是!”林穗穗嘴上附和,心裡卻琢磨。
她孩子都哭成那樣了,她怎麼還不走?
再不走,林穗穗得想想辦法趕她了……
好在這時,隔壁傳來男人粗啞的罵聲:“敗家娘兒們,娃都哄不住,吵死了!”
春苗嫂家沒有年輕勞動力,但有一個躺在床上指揮人的半癱男人。
“你睡了吧,明天喊臨舟跟你一起撿。”說著春苗嫂拿起盆子就匆匆進去,嘴裡還唸叨著:“天殺的,怎麼不死床上,整天煩人!”
她罵罵咧咧衝回屋:“小祖宗誒!怎麼又哭起來了!”
林穗穗的冷汗順著脊樑往下淌,眼見著春苗嫂腳步匆匆進了她家院子,心才終於從嗓子眼裡回到胸腔。
這下,春苗嫂要重新哄孩子睡覺,這一時半會兒應該是不會出來了。
林穗穗抖著手再次把陸臨舟搬上板車,她這時才感覺到,被子裡陸臨舟的腰腹肌肉繃得很緊。
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不過一個白天,陸臨舟的身體都要硬了。
林穗穗嘆了口氣,對著板車上一動不動的人影道:“別怪我,剛才太急了,給你摔疼了吧?”
“不過你都死了,應該也不疼。”
……
後半夜的山風裹著竹葉的清香,林穗穗的鞋陷在枯葉堆裡,每一步都發出“咯吱”的悶響。
板車拖上山花了這麼長時間,林穗穗已經快要筋疲力盡了。
好在後面一路上都沒再碰到人,林穗穗也算是順利把陸臨舟給拖上山了。
竹林裡竹子長得密集,林穗穗的板車再沒法往裡進了。
她舉著煤油燈左右看了看,周圍雜草茂盛,沒有人行路過的路輒,是個人跡罕至、埋“屍”的好地方。
即使是累到渾身發軟,林穗穗也不敢停下來。
她拿出鐵鍬,“哐哐哐”地往土裡砸。
林穗穗抹了把額角冷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異樣響動。
枯枝斷裂聲從十步外的坡下傳來。
那聲音極輕,卻像一盆冰水澆在她脊樑上。
她屏住呼吸轉頭。
遠處的山道上,一道白影正緩緩逼近。
那人戴著寬簷草帽,粗布衣裳裹得嚴嚴實實,右手似乎還拎著根長棍。
這月黑風高的荒涼山間怎麼會……
完了!
該不會是巡山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