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舟是被顛簸震醒的。
後腦勺像被人狠狠砸過般脹痛,喉間泛著鐵鏽味。
費力撐開眼皮時,月光正從竹葉隙漏下來。
陸臨舟感覺身體不像是自己的了,他試著動手指,卻發現被被子裹得沒法動彈。
腐葉的黴味混著藥氣衝進鼻腔。
陸臨舟眯眼望去,看到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賣力挖坑,後背汗溼。
鐵鍬翻飛,泥土四濺。
她腳邊是翻倒的藥罐和藥碗。
陸臨舟似乎明白了什麼。
……
林穗穗鐵鍬和手臂都快掄斷了,才挖了將將陸臨舟一人長的坑。
那個坑有點淺,但林穗穗太累了,實在是挖不動了。
挖坑本就是個體力活兒,再加上剛剛情緒崩潰大哭了一場,林穗穗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
她看著眼前的坑,撐著鐵鍬休息一會兒。
身後突然傳來“簌簌”響動。
她以為是山風,卻又聽板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剛剛已經被自己嚇過自己一次了,林穗穗這次沒當回事。
可是很快,林穗穗後頸突然泛起被注視的寒意。
深山老林,荒郊野外,這種陰森森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不妙。
林穗穗猛地轉身,目光穿透層層陰影,卻見陸臨舟坐在板車上。
夜風掀起陸臨舟額前的碎髮,月光把他的臉照得慘白。
“媽呀——!”林穗穗撕心裂肺。
她腿一軟,跌進剛挖了一半的土坑。
林穗穗的聲音帶著哭腔,在空曠的竹林裡迴盪起來:“救命,啊啊啊啊啊——媽媽救我——!”
林穗穗已經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不不不不不是我!別過來啊啊啊——我給你燒紙船燒紙錢別帶我走啊啊啊啊啊——”
陸臨舟被她的尖叫弄得頭疼,他指尖按著太陽穴,淡淡開口:“我為什麼在這?”
他的聲音低凜喑啞,驚得林穗穗後脊一麻。
他、他沒死?!
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湧上心頭,林穗穗的淚水奪眶而出。
陸臨舟沒死,太好了!
她不是殺人犯!她沒有殺人!!
林穗穗手腳並用地從坑裡爬出來,連帶著身上的泥土,一起撲向陸臨舟。
她一把抱住陸臨舟,將他的臉貼在自己胸前。
“你個沒良心的!嚇死我了!!”林穗穗抱著他,激動到聲音打顫:“我以為你死了,我的天都塌了!”
林穗穗的手無意識在他頭上撫摸,顫抖著梳理他汗溼的鬢角:“沒你我怎麼活,你沒死真的太好了!”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死,你絕對不可能會死的!”
“天哪,你太棒了,這樣都挺過來了。”
林穗穗說到激動的地上,突然捧住他的臉,在他額上狠狠親了幾口,她的眼淚混著鼻涕蹭在他額上:“陸臨舟,你個要死的,再也別這樣嚇我了好不好?咱們最重要的就是把這個日子給過好!我不能沒有你啊!!!”
林穗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懷裡的陸臨舟就那樣任由她抱著。
她低頭,捧住他的臉亂揉,手上的泥巴全蹭上去了也不管:“我的乖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嫂子。”陸臨舟撩起眼皮看她:“男女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