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林穗穗在床上翻來覆去。
她始終沒有想明白,陸臨舟所謂的“負責”,到底是怎麼負責。
雷聲冷不丁地砸下來,林穗穗的腳趾無意識蜷緊。
睡了沒多久,雷聲就把窗玻璃震得嗡嗡響。
林穗穗是被頭頂滴下的雨水砸醒的。
冰涼的水珠順著額角流進脖子,林穗穗摸黑拉燈,鎢絲燈“滋啦”閃了兩下才亮起。
昏黃的光裡,林穗穗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屋頂縫隙裡漏下的雨線。
不斷滴落的雨水讓林穗穗徹底清醒。
她看見自己睡的那片床單已經洇出大片深色,水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屋頂的瓦片在暴雨裡“噼裡啪啦”響,漏雨的地方不止一處,東邊牆角也在往下滴水,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她慌忙掀開被子,膝蓋剛碰到床沿,又一串雨水砸在大腿上。
睡衣早被浸透,布料緊緊貼在腿彎,涼得她打了個哆嗦。
林穗穗趕緊從床上下來:“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雨?”
陸家的房子修繕得沒那麼好,平日裡小雨還好,一到大暴雨或者颱風來襲的時候,就總會漏雨下來。
她披上外衣,推開房門,潮溼的水汽裹挾著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昏黃的燈在風雨中搖曳,照亮堂屋角落的身影。
陸臨舟渾身溼透,頭髮緊貼在額頭上,正搬著梯子和木板,朝著她房裡走來。
他聽見動靜回頭,目光和林穗穗對上的瞬間,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正好你醒了,我進去修一下。”
四目相對的瞬間,林穗穗心臟不知為何微微動了下。
他是怕屋子塌了連累他,還是……為了讓她能睡個好覺?
“漏到哪了?”陸臨舟問。
林穗穗擦了擦臉上的水:“我床頭頂上漏穿了。”
陸臨舟應了聲,把梯子和木板搬到屋裡放好:“我看看。”
“好。”林穗穗跟著陸臨舟進了自己的房間,指著還在滴水的地方:“就這裡。”
話沒說完,又一滴雨水精準地砸在她眼睛上。
下一秒,陸臨舟跨前半步,一隻手的手掌罩在她額頭上,另一隻手拽著她往旁邊挪了挪,避免她再淋到雨:“到這邊來。”
“好。”林穗穗應了聲。
穿堂風裹挾著淺淺涼意捲過來,明明是大熱天令人舒適的降溫,可淋了雨的林穗穗卻覺得有點冷。
她打了個冷顫,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睡衣被雨水洇得半透。
胸口的輪廓在昏黃燈光和隱約月色下若隱若現,溼布料緊緊貼著面板,朦朧之間,反而有種誘惑的感覺。
林穗穗臉頰一燙,立馬用手擋了擋胸口。
陸臨舟視線掃過,下意識偏開目光,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突然,一道驚雷在房樑上炸開。
林穗穗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整間屋子已墜入黑暗。
她後背一僵:“停電了?”
“嗯。”陸臨舟的手腕肌肉緊繃,他似乎早有準備,開啟了手電筒。
整個空間裡,只剩下手電筒的昏黃光暈在晃動。
村裡通電時間不算特別長,電路不穩、停電也是常有的事。
林穗穗來了這麼久已經習慣了,可這樣的雷雨夜,還是讓人有點擔心。
“你先去我房間換衣服。”陸臨舟的聲音有些沉,手電筒往虛掩的房門方向偏了偏:“我修好叫你。”
溼睡衣黏在背上,林穗穗打了個寒顫。
她摸索著抓住陸臨舟的手腕,出聲制止:“不行,又是大雷雨又是停電,修屋頂不安全。等雨停了來電了再說,別冒險。”
聞言,陸臨舟的喉結上下微微滾動:“那你換了衣服,直接在我房間睡下。我房裡沒漏,被褥也是乾的。”
黑暗中,雨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林穗穗下意識看向陸臨舟。
“睡你房裡?“她怔了一下:“為什麼”?
“你現在……”陸臨舟目光無意識地在林穗穗的小腹處頓了頓:“得注意身子。”
他這意思,是在關心她和孩子吧?
原本跳得有些快的心臟此刻突然酸酸鈍鈍地縮了縮,好像有人的手伸進胸腔捏緊了又放開一樣,奇怪的感覺。
林穗穗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他說過的話。
他說,他可以負責。
他應該是認真的吧?
……
陸臨舟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