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易中海的憂慮
全院大會的鬧劇已經過去幾天,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卻彷彿依舊沉澱在四合院的空氣裡,揮之不去。中院那棵老槐樹下,再難見到往日裡飯後閒談、其樂融融的場景,取而代之的是鄰居們匆匆交匯又迅速移開的目光,以及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家家戶戶似乎都關緊了門,連孩子們的打鬧聲都稀少了許多。
易中海揹著手,在自己那間還算寬敞的堂屋裡踱來踱去,眉頭鎖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桌上那杯沏好的茉莉花茶早已涼透,他卻一口也沒碰。這幾天,他感覺自己像是老了十歲。那張慣常用來維持威嚴和“公正”的臉,此刻寫滿了疲憊與深深的憂慮。
他的憂慮,源於傻柱,卻遠不止於傻柱。
傻柱的“瘋”,是他一切憂慮的起點。這個他曾經以為可以牢牢掌控、作為養老最佳備選的“傻”柱子,如今徹底脫韁了。不再是那個講“義氣”、重“名聲”、可以被幾句大道理和“為你好”拿捏的熱心腸廚子,而是變成了一個信奉“關我屁事”、精通“等價交換”、手段狠辣刁鑽的混不吝。
易中海試圖用權威壓服他,結果被懟得啞口無言;試圖用集體利益綁架他,反被將了一軍,差點下不來臺;試圖冷處理,傻柱卻總能搞出更大的動靜,把全院攪得天翻地覆。
許大茂和秦京茹的醜事,在易中海看來,固然是道德敗壞,必須批判。但傻柱處理這事的方式,更讓他感到心驚肉跳。那不是簡單的揭發或憤怒,而是一種貓戲老鼠般的玩弄,一種將人的尊嚴和遮羞布撕扯下來,還要踩上幾腳,並逼著所有人圍觀的冷酷。這種行事風格,完全顛覆了易中海信奉並賴以維持大院秩序的那套“團結-批評-團結”的溫和邏輯。
“這院裡……要亂套了啊。”易中海停下腳步,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憂慮的,是傻柱這個“壞榜樣”帶來的連鎖反應。閻埠貴已經開始用知識換飯盒,張家小子用力氣換菜食,雖然目前看是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但長此以往,鄰里之間那種基於情分的互助精神將蕩然無存,一切都將變成冷冰冰的算計和交換。這和他努力營造的“互幫互助、團結和睦”的大院氛圍背道而馳。
他更憂慮的是自己權威的崩塌。全院大會本是他施展影響力、定紛止爭的最高舞臺。可上次大會,他這個“一大爺”完全被傻柱牽著鼻子走,節奏被打亂,議題被帶偏,最終以一場荒唐的鬧劇收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院裡人看他的眼神,少了往日的敬畏,多了幾分審視甚至……隱隱的輕視。劉海中那個官迷,最近走路的姿勢都更挺了,只怕心裡正等著看他的笑話,甚至琢磨著取而代之。
而最深層、最讓他夜不能寐的憂慮,還是關乎他自己的養老。
他無兒無女,攢下的錢和這間房子,終究需要託付給一個可靠的人。以前,傻柱是他最看好的選擇。成分好(城市貧民),工作穩定(廚師餓不著),沒啥心眼(好控制),最重要的是講究“仁義”,懂得“感恩”。他易中海多年來對傻柱的“關照”和“教導”,不就是指望將來能換來一個安穩的晚年嗎?
可現在,這個“傻柱”沒了!取而代之的這個何雨柱,精明、自私、睚眥必報,心中根本沒有“感恩”二字,只有他那套“等價交換”的冰冷法則。指望這樣的人給他養老?易中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他不止一次地設想,如果自己老了,動不了了,去求傻柱幫忙,會換來什麼?恐怕不是熱茶熱飯,而是一句冰冷的“一大爺,幫忙可以,您打算拿什麼來換?”或者更直接的——“關我屁事”!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慄。
“難道……真的要指望秦淮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賈家的方向,隨即又搖了搖頭,眉頭皺得更緊。秦淮茹倒是看似孝順,也會來事,但她那個家就是個無底洞,賈張氏又是個潑辣難纏的角色。把養老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風險太大,搞不好自己那點棺材本都得被賈家吸乾。
許大茂?他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路,好像一下子都被堵死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危機感,緊緊攫住了易中海的心。他發現自己幾十年經營的人際關係和權威,在傻柱掀起的這股“歪風”面前,竟是如此脆弱。他試圖維持的舊秩序正在加速崩塌,而新的秩序,卻是由他最無法掌控、也最不願看到的傻柱來定義的。
窗外,隱隱傳來傻柱中氣十足的哼歌聲,似乎心情極好。這聲音聽在易中海耳中,分外刺耳。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冷透的茶,卻感覺比黃連還要苦。
風暴尚未真正來臨,但這位四合院的“定海神針”,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和深深的恐懼。他知道,屬於他的時代,或許真的快要過去了。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個彷彿一夜之間換了魂的——何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