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年關將至,禽獸躁動
臘月的寒風,是一天冷似一天,凜冽得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它卷著地上枯黃的落葉和嗆人的塵土,在四合院泛著青光的磚地上打著旋兒,發出嗚嗚的聲響,更添幾分蕭瑟。
空氣裡,除了那割人的寒氣,更多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與不安,彷彿一鍋將開未開的水,表面平靜,底下卻已是暗流洶湧,只等一個契機,便要徹底沸騰。
年關,像一道無形卻凌厲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抽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尤其是那些日日精打細算、指望著能從指頭縫裡摳出點便宜來過活的人家。
前院的算盤聲,噼啪作響,透著股窮酸的精明。
閻埠貴家那間小屋,這幾天就沒個消停時候。三大爺閻埠貴捧著那個被他摩挲得油光鋥亮、邊角都磨圓了的舊算盤,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疙瘩,對著桌上那點可憐巴巴的毛票、分幣,還有幾張皺巴巴、蓋著紅章的票證,反覆撥拉。
那算盤珠子每一次清脆的撞擊,都像是直接敲打在他那緊繃的神經上,讓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他娘,”他抬了抬眼皮,聲音乾澀,“這白麵,得緊著年三十那頓餃子,一點兒不能動……肉票就這一張了,你說,是買肥點的好,多熬點油渣,能多吃幾頓,還是買瘦點的,好歹讓孩子們年夜飯上解解饞?過年,總得見點像樣的葷腥……解成、解曠這倆混小子,新衣服是想都別想了,能把舊褂子拆洗拆洗,補丁摞補丁地對付過去,就算不錯了……”
他嘴裡唸叨著,心思卻早已飛出了這逼仄的屋子。他不時像只警惕的老鼠,伸長那細瘦的脖子,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戶格子往外瞅,眼神裡混雜著對年關的深切焦慮,以及對中院那股子日漸濃厚、幾乎能聞得到的“富庶”氣息的窺探和貪婪。
傻柱那渾小子,今年可是肥得流油!食堂大師傅,年底福利好,外快也多……能不能想個法子,從他手指頭縫裡漏點出來?哪怕是一點肉渣,幾張富餘的票證也好啊!閻埠貴的腦子飛快轉動著,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捻著算盤珠子,琢磨著各種“等價交換”或者乾脆空手套白狼的可能性,臉上時而算計,時而懊惱。
中院的愁雲與咒罵交織,是冰火兩重天。
賈家那低矮的屋子裡,更是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半大小子棒梗這幾天格外焦躁,像只關在籠子裡的餓狼,在屋裡來回轉悠。學校裡的小夥伴已經開始炫耀家裡準備的年貨了——嶄新的木頭彈弓,紅紙裹著的小鞭炮,還有那隔著棉襖都能聞見香味的炸丸子、炸酥肉。他回家就鬧,扯著母親秦淮茹那洗得發白的衣角,不依不饒。
“媽!我也要新衣服!就小軍那樣的!我要吃肉!大塊的肥肉!我還要放炮!一百響的!”
炕上,賈張氏盤著腿,像一尊陰沉的黑塔,手裡納著那彷彿永遠也納不完的破鞋底,針腳歪歪扭扭。她的嘴也一刻不閒著,那惡毒的咒罵像是刻在了舌頭上,翻來覆去,帶著一股陳年的腐臭氣:
“吃吃吃!就知道吃!哪來的錢?把你媽賣了換錢去?都是那個挨千刀、斷子絕孫的傻柱!黑了心肝的玩意兒!把咱們家的運道都吸走了!要不是他摳摳搜搜,見死不救,咱家能過得這麼緊巴?絕戶玩意兒!叫他過年吃餃子噎死!吃肉卡死!開車撞死!”
她的聲音比往常低啞了些,許是罵得累了,但那惡毒的程度卻有增無減,更像是一種無力改變現狀、只能靠詛咒來宣洩的無能狂怒。秦淮茹被夾在中間,一邊是兒子無止境的吵鬧和婆婆那毒汁四濺的咒罵,一邊是空空如也、布著油垢的錢袋和幾乎見底的糧本,愁得嘴角都起了好幾個明晃晃的燎泡,眼角的細紋也像是更深了。
年關對她而言,哪裡是團圓喜慶,分明是又一道難熬的、露著鋒利齒牙的關口。她時常停下手裡的話計,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不知是在期盼著什麼,還是在絕望地等待著下一次命運的捶打。
後院的官迷與妒火齊飛,各懷鬼胎。
劉海中挺著那並不存在的“官肚”,揹著手,在自家相對寬敞的屋裡來回踱步,官迷心竅讓他對年關有著迥異於常人的狂熱理解。
他覺得,這是“密切聯絡群眾”、“展現領導關懷”、“樹立個人威信”的大好時機!
他盤算著,怎麼在年夜飯或者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好好發表一番既有高度、又接地氣的“重要講話”,最好能引經據典(雖然他肚裡沒幾兩墨水),把全院老老少少都“團結”在自己周圍。
尤其是那個刺頭傻柱,必須想辦法讓他“深刻認識到組織的重要性”、“主動向先進靠攏”!
可一想到傻柱那副嬉皮笑臉、油鹽不進的渾不吝樣子,他就像一隻鼓足了氣的蛤蟆被針紮了一下,頓時洩了氣,只剩下滿腹的憋悶和不服。
與他僅一牆之隔的許大茂,則純粹是被嫉妒的邪火燒得五內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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