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佈篝火的官軍大營猶如枯井明燈,與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鮮明的對比。
“現在是凌晨三點半,現實時間下午三點半。收到臥底報來訊息,我們隨時可以採取行動。”
兩盞油燈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樹枝為筆,泥土為卷共同構成的官軍佈局圖映入『粟拉』眼簾。
除去指揮民兵留守城鎮的少數玩家,此次特別軍事行動一共動員八百玩家。
儘管許多玩家白天有事,但為了今日的夜襲行動全部擱置!學生翹課,打工仔請假,哪怕說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斷爽約,到點就衝回房間,戴上游戲頭盔便大喊一聲,“晚明風雲,啟動!”
數萬人的營寨連綿數里,光是用腳走都要耗費一些功夫。
好在臥底們憑藉精湛演技獲得將官認可,又有李家寨名聲外顯,加強了這份信任。
臥底們假借獻禮的名頭,推著一輛輛雞公車四處走動,一面諂媚獻禮,拿出李家寨特產的精釀果酒,一面記下各路將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隨著臥底不斷下線貢獻佈局圖,一副完整的拼圖很快展現在“奇襲隊”面前。
有人拿出紙做的小旗,寫好將帥的名字插在佈局圖上,王順平,金國亮,陳洪範,左良玉……
“左良玉這狗賊!麻煩指揮官讓我打左翼,我要親自手刃左良玉這狗雜種。明末軍閥化的武將,就屬他最突出!”『劍草』自告奮勇。
“左良玉雖然不做人,但這個時期他的親兵戰力都很強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強,我也要砍他腦袋!我要用他的頭蓋骨當碗使!”
『粟拉』沒有在意兄弟的討論,而是專注地上的佈局圖——
“官軍扎的營盤果然穩健,若是換做一般人夜襲官軍,還不一定討得便宜……但我們事先探知佈局圖,再穩的佈局圖也能瞧出一些破綻。”
“破綻?”頭頂著『暴風鼠』名字的玩家眉頭緊皺,身後揹著的兩把鐵斧碰撞作響。
他拍拍頭上“犀牛角”頭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篤定的模樣。
“就這麼幾個粗線條畫的簡陋佈局圖,能看出啥玩意?夜襲不就是趁著夜色衝鋒就行了嗎?”『暴風鼠』歪著頭,指了指身邊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綻了沒?”
那人搖搖頭,雙手下意識握緊腰間鼓鼓囊囊的布包調整一下位置,揹包的介面處漏出一串灰色紙皮的鞭炮。
『暴風鼠』身子前傾,手臂繃直,像是老師點人回答問題一般,鎖定另一個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麼妙計沒?”
“沒有。”被點到名的玩家尷尬笑了笑,腰後斜挎的加特林煙花輕輕搖擺。
“那你呢大兄弟。”『暴風鼠』望向『野牛』。
藉著微弱的油燈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說我啊?我、我腦子不好使,玩什麼遊戲都不用計謀和戰術。
射擊遊戲只知道用衝鋒槍往前衝,競技遊戲也是見面就放大,管他敵人是誰,只要敢擋在我面前,我就衝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說大夥的智力水平都在一個起跑線上,咋就你一人這麼突出呢?”
“你們看這裡!”粟拉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眾人微微一愣。
他盯著佈局圖用樹枝劃一條線,簡陋的佈局圖彷彿被一箭貫穿。
“官軍將鄉勇輔兵都集中在東側,擺的是個頭重腳輕的陣型,就像一頭犀牛躺在河邊,腦袋和後背是堅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無遺,若有人進攻破綻——”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鄉勇輔兵炸營衝擊官軍的營盤,就會像泥石流一樣沖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軍衝到淮河裡!”
“這樣的佈陣都會做好夜間守備,警戒側面的夜襲。大部隊夜間行軍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隊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猛攻穩健的大營不亞於自殺。”
“可我們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強弱情報。”
“妙啊!”『暴風鼠』情不自禁打了個響指。
“是的,官軍絕對想不到夜晚會有不怕死的瘋子夜襲!”『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們,準備好大幹一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