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定當不負所望,全力以赴,與遼國攜手,共擊蘇允,恢復我大宋榮光!”
程頤跪地叩首:“陛下聖明!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望我大宋在陛下的英明領導下,早日平定逆賊,重振國威!”
趙煦聞言臉上盡是喜色。
自他登基以來,只有在一開始清掃太皇太后的勢力,提拔自己看好的官員時候,才有這般欣喜的心情,只是之後便再無好訊息。
但今日程頤出使歸來,不僅燕雲十六州有望迴歸,遼國還會資助大宋,甚至還放開了戰馬的交易……我大宋果然有天佑!程頤帶著兩國議和條件歸來,頓時引爆了整個汴京。
這是大宋第一次在對外外交之中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而且還不是大宋打贏了戰爭,甚至是大宋在將將滅國之際,程頤靠著自己力挽狂瀾,給大宋朝蹚開了一條生路!當然,一些有識之士自然知道遼國之所以這般是因為那蘇逆給遼國的壓力太大,或者說是為了讓大宋去跟蘇逆火拼,因此才給出了這麼好的條件。
但這樣有識之士並不多,大多數人在盛讚程夫子孤身赴遼,舌辯遼國君臣,給大宋爭取到了這麼多的好條件,因此程夫子才是真正力挽狂瀾的擎天柱!也有人盛讚遼國國主耶律洪基心懷慈悲,果然不愧是仰慕仁宗皇帝的外邦國主,果然有一顆嚮往大宋之心……
當然,還有人認為,這是因為大宋官家的英明領導,正是因為官家聖明,才會天下歸心云云。
總而言之,有了這番結盟,大宋內部已經是振奮不已,不復之前喪家之犬神態,甚至有人放話,要立即收回西北,乃至於滅了那明賊!隨後發生的事情,更是令得朝堂上下振奮。
三日後,遼國的信使快馬加鞭抵達汴京,帶來了耶律洪基的親筆書信與首批交割的歲幣物資。
金漆木匣在御案上被緩緩開啟,旁邊列著清單:三十萬匹絹、二十萬兩銀,再加十萬石粟米等條件赫然在列,這些物資已從幽州糧倉啟運。
隨函附來的還有燕雲十六州的行政圖冊,耶律洪基用硃砂在“析津府”上重重圈點,墨跡未乾處洇著幾分倉促——顯然,遼國正以近乎討好的姿態推動盟約落地。
五日後,大宋君臣再次聽到好訊息,遼國北樞密院急令燕京留守司“即日起籌備交接事宜”。
根據前方軍方報告,駐燕雲的三萬遼軍分批撤往松漠草原,率先開放居庸關、古北口等天險關隘,甚至將囤積在涿州的二十萬石軍糧遺留糧倉,任由宋軍接收。
隨後耶律洪基下詔“燕雲漢民仍用宋律”,將十六州的戶籍、賦稅賬冊用騾車裝載,由蕭胡睹之弟蕭胡篤親自押送汴京,沿途逢州縣便張榜宣告“遼宋一家,共討逆賊”。
之後遼國更是默許燕雲士族向大宋“自薦為官”,涿州知州李復率先易幟,率衙役百姓跪迎宋軍斥候,其“識時務”的奏報被趙煦批紅置頂,詔告天下。
之後更是打破百年禁令的戰略輸血雲州榷場的重新開放堪稱震撼。
原本僅供邊民互市的土圍子,十日內被遼國擴建成佔地百畝的石堡商市,三千頂氈帳裡堆滿來自克烈部的良馬,馬群嘶鳴聲隔日可聞。
耶律洪基特許“宋使可直入遼國牧場選馬”,右相耶律儼甚至親赴馬市監工,要求“凡膘肥體健者,優先供給大宋”。
首批交割的五千匹戰馬中,竟有三百匹是遼國貴族專用的“銀霜驄”,馬具上的鎏金紋飾尚未褪去。
隨後遼國更是宣佈“茶鹽入遼,十年免稅”,以極低代價換取大宋緊缺的戰馬。
當滿載茶葉的車隊駛入上京臨潢府時,耶律洪基竟在城郊設帳迎客,親自為宋使斟酒,席間笑稱“願與大宋共飲蘇允之血”。
之後北疆防線的緊急收縮為向大宋證明“全力西調”的決心。
原陳兵黃河的十五萬遼軍主力,半數調往西京大同府,沿桑乾河修築防線,甚至將“鐵林軍”這一王牌重騎部隊部署在應州,明言“為大宋守北門”。
遼國細作每日向汴京遞送“蘇允軍報”,從興慶府的糧草囤積量到靜塞軍的訓練頻次,事無鉅細。
某次密報甚至提及“蘇允欲徵發河西丁壯二十萬”,嚇得趙煦連夜召見樞密使議事。
遼軍主動焚燬了在河北境內修築的所有烽燧,改派使者攜美酒牛羊,與宋軍將領“會獵於白溝河”。
瀛州守將王雨傳回的密摺中戲稱:“遼人昨日射獵,竟將野兔驅入我軍營地,似有媚宋之意。”
耶律洪基深諳“師出有名”的重要性,在遼國上下掀起輿論攻勢。
他親率宗室在木葉山祭祖,宣稱“聯宋伐明,乃太祖耶律阿保機遺志”,甚至杜撰“太宗耶律德光曾言‘燕雲終當歸漢’”的讖語,為割地之舉披上“天命”外衣。
遼國史館加急編纂《討蘇逆檄文》,歷數蘇允“屠城掠地、毀佛滅道”之罪,將其比作“新黃巢”。
同時翻刻《大宋仁政錄》,在遼國州縣學宮強制誦讀,營造“遼宋同文同種”的氛圍。
當然,在急切的示好之下,遼國亦暗藏機鋒。
先是在首批歲幣交割時,遼國賬冊上赫然寫著“燕雲賦稅折抵三成”。
原來,耶律洪基早將燕雲漢人農戶編為“二稅戶”,同時向遼宋雙方納稅。
程頤識破此計後,當場撕毀賬冊,迫使遼國承諾“燕雲稅賦全歸大宋”,遼使羞憤難當,但當下情形,也只好同意。
而為滿足戰馬“三倍供應量”,遼國大肆掠奪草原部落馬匹,克烈部因“獻馬三千”引發內亂,其首領遣使向蘇允求援,竟被耶律洪基派“鷹軍”屠帳滅口。
此事被大宋細作探知,程頤在樞密院直言:“遼人驅虎吞狼,終將自噬。”
而當大宋提出“盟約十年”時,遼國卻堅持“以討滅蘇允為限”。
蕭胡睹在會盟時笑裡藏刀:“若蘇允早滅,遼宋情誼長存;若蘇允難滅……呵呵,程夫子可知‘唇亡齒寒’另有解法?”
這些明爭暗鬥,皆被程頤密奏趙煦。
然而此時的大宋,正沉浸在“中興”的狂熱中——當第一波燕雲流民湧入汴京,高呼“吾皇萬歲”時,趙煦已聽不見老臣關於“遼國包藏禍心”的諫言。
他連夜起草《御駕親征詔》,筆尖在“復西北、滅逆明”六字上反覆暈染,彷彿看見自己的名字,即將刻入太祖太宗的功勳簿。
唯有程頤,在夜深人靜時望著案頭的燕雲地圖,用硃砂在“居庸關”旁畫了三道密圈。
那是遼國尚未交割的三處暗堡,正如他藏在心底的疑慮——這看似“主動”的示好,究竟是遼國的救命符,還是大宋的新枷鎖?其實所有人都心裡清楚,遼國耶律洪基近乎獻媚一般的討好,是想要讓大宋與逆明打個死去活來,可大宋君臣心裡又十分明白:大宋與那蘇逆之間,本來也該決一死戰!
這一戰,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