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口,永戒身上的氣質變了。
他出家之前的名字,是屠擎蒼。
絕頂高手,聚義莊莊主,江湖人稱“擎天柱”。
啊,當然,他不會變形,身上也沒有火種源。
這個外號,一是因為他的名字,二是取自元雜劇裡形容將帥的臺詞“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當年他以一手自創拳法“擎天拳”成名,是一拳一拳砸出來的名聲。
只不過,他當年的性格跟左黎杉有點像。都是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又不如左黎杉能裝,在江湖上有不少仇家。
但是,直到他失蹤之前,他建立的聚義莊,一直都是南方武林屹立不倒的霸主。
只因為他還在。
他怎麼可能只是個逆來順受的好脾氣和尚呢?一句“爭一爭”出口,他整個人的氣勢瞬時變得鋒銳、磅礴。
說是“爭”,但他想的顯然是“勢在必得”。
李淼看了他一眼,卻是笑著說:“行了行了,你先能自己站起來再說吧。”
永戒的氣勢陡然一散,哭笑不得。
李淼的性子,有個小毛病——他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裝逼。
自從他離開順天府到現在,但凡在他面前拿腔拿調的,關係好的要被他噎一句,關係差的直接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
所以永戒一出現“我不裝了我要揭開我的和善的面具”的勢頭,就直接被李淼一句話堵了回去。
見永戒不說話,李淼才笑著繼續說。
“不過,散夥的話可以先放一放。”
“大師父怎麼知道,我就對這嫁衣神功沒有興趣呢?”
永戒猛地抬頭。
李淼這趟去苗疆,一是為了小四,二是為了斷掉巫蠱之術的傳承。
這東西,在這個時代,威脅太大了。
泰安城的事情是因為有他在,才能圓滿解決。一旦明教的謀劃成功,有百姓帶著蠱蟲逃入鄉野,說不得就是一場十室九空的大疫。
而女子所說的這個墓,是苗王的墓。
李淼自然要去看一看。
左右都是苗疆的事情,順路。
永戒不曉得李淼的盤算,只肅容對李淼說道:“施主,你莫不是為了和尚,改了自己的行程?”
“施主的武功已經不類凡俗,所謂的神功絕學,對施主用處不大。”
“若非是為了這嫁衣神功的傳功妙用,和尚也不會去。”
李淼擺了擺手:“別多想。”
“我有我的盤算,去哪也是我的選擇。”
“既然目的還是一致,就是咱們的緣分還沒盡,大師父可以安心療傷了。”
“等你傷好之後,咱們即刻啟程,去那苗王墓一探。”
兩日之後,李淼和永戒走出城門。
永戒回頭望了一眼,嘆了口氣。
李淼笑道:“怎麼,大師父,塵緣未盡,捨不得那個女子?”
永戒搖了搖頭:“不是。”
“和尚只是見了往日的朋友,想起了一些事情。”
李淼笑道:“還是念經念少了。”
“那個女子,你不想求我救一救?”
永戒雙手合十:“和尚想救,但不能。”
“種因得果,報應不爽。她是我的親朋,也是他人的仇敵。做了惡事,就要償還。”
“和尚救完想救的人之後,也會去找和尚的債主,將這條命還給他們。”
李淼瞥了他一眼:“真擰巴。”
“死前別忘了來找我喝頓酒。”
永戒笑道:“一定,一定。”
兩人不再多言,朝著那苗王墓,一路疾馳而去。
這一路風餐露宿且略過不提,幾日之後,兩人終於是到達了那傳說中的苗王墓。
此處是個荒郊野嶺,平日都沒什麼人煙。
現在卻是人聲鼎沸。
還未靠近,兩人就見了不少佩刀戴劍的江湖人,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趕來。
永戒卻是一時停住了,臉上冒出猶疑之色。
“怎麼了?”李淼問道。
“這裡有許多人都認得和尚。”永戒說道。
“和尚本是想去苗疆裡的寨子,那裡跟中原武林隔絕,不怕有人認出和尚。”
“但眼下這裡都是南方武林人士,有好幾個門派的掌門,當年都是見過和尚的。貿然過去,怕是要惹出麻煩來。”
永戒一臉糾結。
李淼卻是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胸有成竹呢,原來是把這事兒給忘了。”
“來,散去周天真氣,閉眼。”
永戒也是聽話,立即照辦。
李淼上前,手上一時間變得通紅,冒出徐徐白煙,一把就按在了永戒臉上。
“唔!”
永戒卻是身子一抖,勉強忍著沒有躲閃。
“哦,我忘了說了,有點疼,忍一忍。”李淼輕描淡寫的說道。
永戒只覺得李淼怕不是要整死他,這哪裡是有點痛,簡直是痛徹心扉!
李淼用的,赫然就是給柳白雲接上斷臂的那個法門,也可以用來拷問。
這法門,本質上是溝通氣血、接續經脈、催生血肉。
能用來把人切下來的五官接回去,自然也能把人原本的五官改個模樣。
半晌之後,李淼鬆手,永戒卻是身子一軟,大口喘息。
“行了,這下順眼多了。”李淼笑道。
永戒喘勻了氣,找了一處水窪照了照,果然已經是面目全非。
“走吧。”
永戒答應一聲,二人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還未走近,就有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
“二位且住,敢問二位可是為了那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