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可不是江湖上的風格。
焦慶豐一個小官,哪裡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只能大略按照平日聽茶館說書的風格,“現場發揮”了這麼一句出來。
結果學歪了,這明顯是改自“來將何人,報上名來”,是兩軍對陣時,叫陣的開場白。
洪水旗主一聽,心裡也覺得不大對勁兒。除了對面這話說的奇怪之外,怎麼還帶了點泰安本地的口音出來?那個“李淼”不是一直呆在順天府,一直沒有出過京嗎?他老家是這泰安的?藍左使,這是碰上他回鄉探親,慘遭毒手了?心裡一動,看向焦慶豐的眼神就愈發詭異。
焦慶豐說完這句話,只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攢的一點勇氣,都耗的乾乾淨淨。
只能強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斜乜著洪水旗主,不說話。
“閣下,可是李淼李大人當面?”
半晌後,洪水旗主開口道。
“正是。”
“哦……藍左使,就是被閣下所殺。”
“正是。”
“左掌門,也是被閣下所殺。”
“……”
這句話是個陷阱。
左黎杉是死在妘澤霖手裡,不是死在李淼手裡。
要是焦慶豐順著之前的問題,說一句“正是”出來,洪水旗主就會立刻上前,把他弄死。
不過,焦慶豐唯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
他這種小官,第一個要學的,就是看主官的臉色行事。多年衙門廝混下來,這門技術已經是“絕頂”級別。
焦慶豐本就對這種連串的問題心生警惕,發現洪水旗主漏出一絲殺意後,立刻住口不言。
斟酌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左掌門是誰殺的……你們不清楚嗎?”
這句話模稜兩可,要是李淼殺的,那就是“我都殺了誰,你們不知道?”的意思。
要不是李淼殺的,那就是“你們誰殺了他,還要來問我?”的意思。
要論含混不清、糊弄推諉,洪水旗主這個江湖上的大老粗,還真不是焦慶豐的對手。
要是平時,說不得焦慶豐還真能借著李淼的威名,糊弄的洪水旗主退走。
眼下卻是行不通。
此事明教勢在必得,已經扔了一個左使的性命進去,而且泰山派上的謀劃也已經被妘澤霖破壞了。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總要有所成就。泰安城這邊的事情,明教勢在必得。
只見洪水旗主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一抹狠色爬上面龐。
“我管你是姓李還是姓什麼,既然你擋在此處,就是我聖教的仇敵!”
“就算不敵,把你拖在這裡,茅護法那邊也能少個阻礙!”
決定一下,再不遲疑。
洪水旗主瞬息之間,閃身上前,一掌朝著焦慶豐面門打去!“是你死還是我亡,手底下見真章吧!”
“完了……拖不住了……”
焦慶豐絕望之下,強撐著沒有失態,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掌,在他視野中不斷放大。
“我這也算是,多少扛起了一點,‘官’字上面的扁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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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將時間往前調回片刻。
李淼這邊。
五百蠱兵。
王海面對一兩個蠱兵,就已經捉襟見肘。同時來了兩個,就逼得梅青禾搏命。
雖然也有真氣見底、不能後退、只能正面硬拼的原因在,也可從中看出明教這些蠱兵的難纏。
而在茅迎夏這邊的蠱兵,可要比提前放入城內的那些,更加難以對付。
提前散入泰安城內的蠱兵,是某種程度上的“棄子”。而茅迎夏這邊的蠱兵,可是明教十幾年積攢下來,用根骨好的“素材”煉製,實打實用來攻城略地的資本。
江湖上的共識是:武功再高,被重兵包圍無法逃離,也要飲恨當場。
其一,就算是“須彌”,真氣也不是無窮無盡,終有見底的一刻。
其二,武功再高也是人,也要換氣。
重兵包圍不是李淼前世電影裡演的那樣,主角只跟面前的人打來打去,身後的敵人只負責怪叫、擺姿勢和等主角回頭。
真正的落入重圍,代表著要同時面對如同雨點一樣的攻擊,同一時刻,你的面門、下陰、腰身、後背、雙臂雙腿全都在受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