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戩的誅心之言,讓四人同時側目。
在座的都是當過官的,就你一個還沒有當官呢。
宋煊之言對不對。
旁人不清楚,我們能不清楚嗎?張方平也暗暗皺眉,十二哥這話並無差錯,當即想要開口辯解,卻見晏殊先開口:“學子暢抒己見,有何不妥?”
“如此言論,便是不妥!”鄭戩看著晏殊:
“我等為官自是要以聖人之言戒身,為百姓做事,這種人縱然是為官後,也是心術不正。”
“汝言真乃書生之言。”
晏殊毫不客氣的回懟過去,一下子就讓鄭戩直接紅溫了。
饒是一向喜歡硬剛的鄭戩猛然間遇到晏殊斥責自己,胸膛立馬氣鼓鼓。
像鄭戩這樣有才華的人,自是要維護聖人之言,也就是維護自己的階層。
誰承想他們這些在士人階層裡的人,卻嗤之以鼻。
尤其是鄭戩認為大宋給了他這個士人共享天下的機會。
畢竟共享天下這句話,對於人的誘惑力太大了!
趙匡胤的胸懷是有的,但他與趙光義二人並沒有被這句話束縛住手腳,該殺士大夫還是殺。
趙匡胤本人就從來沒有放棄過用死刑懲治官員,且是成熟帝王的他又怎麼會讓威望遠不如自己的後代帝王放棄這一手段?
強行束縛後代子孫的手腳,傷害的必定是皇權,趙匡胤不會那麼蠢。
此事直到真宗時期,天子權柄旁落,才會讓這句話過於放大,但也偶有文官被棄市。
待到仁宗時期,遇到對誰都仁的趙禎,才能完美執行。
而且第一個灌輸趙禎的說祖制便是范仲淹,然後富弼,文彥博等相繼跟上。
所有的文官都為此努力。
但是鄭戩認為到了士大夫這個圈層,誰不會主動維護圈子?可他著實沒有料到,晏殊這個曾經的神童,如今的知府,竟然會不與自己站在同一個立場上。
晏殊瞧著鄭戩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淡淡的道:
“太祖有言,不得殺上書嚴事者,宋十二所言,有何差錯?”
緊接著張方平再次行叉手禮:“諸位相公,其實十二哥後面還說了一句,那便是俺聽人言:
讀書是為了明理,明瞭理就有了主張,知道該怎麼做。但理是在變化的,又不能守死理。”
“此言大善。”
范仲淹也不是個死讀書的,宋煊的話當真是入了他的心。
最重要的是他是經歷過官場的。
他遇到那些張嘴閉嘴之乎者也不幹實事的同僚,實在是厭惡的很。
滿嘴的聖人之言,可惜全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被譽為大宋第一完人的范仲淹,對於這類讀書人當真是看不上眼。
饒是宋綬對宋煊的這句話也是十分認同,他也是在官場上廝混數年,當然曉得不少讀書人當官後的秉性。
鄭戩沒有再過多辯駁,至少他沒有揪出宋煊這話裡面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