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哥,我等雖然不能死讀書,但許多事都是要依照聖賢之言方可做事。”
“聽聽。”宋煊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方平,你聽聽自己說的話,被宋綬這個在職官員沒少洗腦吧?”
“不用反駁俺,你覺得宋通判這些年為官做事做人,是否全都按照書裡的聖賢之言呢?”
張方平一下就不敢肯定了。
因為他並不是讀書讀傻了,而是讀書是他目前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言談舉止都是不自覺的要維護書中的聖賢之言。
“方平,你不會覺得他們官場之人是大宋的上流階層,便個個都如同書中一樣,描繪的是聖人君子?”
“我自然不是這般想的。”
張方平也是在宋煊這裡看邸報和小報的,他也看過誰誰不知足還貪錢好色。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等我中了進士當官後,一定不這樣。
“其實你更無法理解的是大宋的上流社會其實更下流,有些時候還不如下九流之間義氣呢!”
“啊?”
張方平作為一名想要考取進士的學子,自是十分期待做官之後場景與生活。
現在聽到宋煊這般言語,一時間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難不成當了官之後,便全都是黑的了?
他並不覺得十二哥是在危言聳聽,相比較而言他說的話都挺有道理的。
但到底張方平還沒有經歷過官場的黑暗。
因為他展現出了極高的讀書天分,所以目前遇到的都是“好人”。
大家都知道他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見的多是笑臉,很少看別的臉色。
張方平被宋煊的話所震驚,但並不感同深刻。
宋煊放下手中的論語,給自己倒了杯茶:
“方平,依照俺的理解,聖賢書是拿來讓你我讀的,不是拿來做實事的,難不成真以為趙普所言的半部論語治天下是真事啊?”
張方平當然知道大宋十年獨相趙普的名頭,說句他用半部論語輔佐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用剩下的半部論語輔佐太宗皇帝,使得天下太平。
“太宗皇帝數次北伐皆是失敗,有一次危險到靠著驢車漂移才得以返回汴京,僥倖從戰場上逃脫。”
張方平還是頭一次聽到宋煊用驢車漂移這個詞,來形容太宗皇帝的戰敗。
他倒是沒有什麼太過在意的,畢竟如今又沒吃皇糧呢。
若是讀書人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將來還怎麼直面指出皇帝的問題?宋煊指了指桌子上的論語:“按理說遼國人讀論語的不多,他們怎麼能戰勝如此多讀論語的大宋呢?”
張方平再次頷首:“嘶,十二哥說的在理,聖賢書裡的也並不是全對的,否則孔子也不會周遊列國,卻無人賞識。”
畢竟春秋那麼多國家,儒家學說這般偉大,怎麼當時就所有諸侯都不想用這一學說呢?說明還是有問題,只不過後世為了王朝穩定,加強了學說。
張方平身體後仰。
其實他一直都認為宋煊的理論歪的很,但仔細推敲。
人家的思路當真是能站得住腳。
“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
“古諺雲:聖人出,黃河清。孔子也出了,孟子也出了,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
“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數省兩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