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永的話讓眾人一驚。
“柳三變也來湊熱鬧了?”
宋煊自是曉得柳三變是誰。
他如今還沒有改名柳永呢。
前陣子宋煊還從小報上,看見他與那蟲娘執手相看淚眼寫出雨霖鈴的訊息,未曾想這麼慢才到應天府。
老落榜生了。
看樣子他還是捨不得東京城的生活。
“不錯,是柳三變親至。”
王修永便解釋了有好事者,想要柳三變來評價一下宋煊的詞。
結果柳三變看完之後大力稱讚,還感同身受流出了許多眼淚,並說什麼天下沒有人會寫出比宋煊還要切題的詩詞來。
王修永剛開始還以為柳三變,也是竇臭派來故意找茬的呢。
因為他瞧見了那個叫韓智軒的與一個衣著華麗的人站在一起,周遭都是臭味。
王修永猜測是那個中年文士便是竇臭。
他果然是想來書院施壓了。
宋煊點點頭。
這是不是晏相公故意讓柳三變來的,為我揚名的手段啊?
要不然也忒巧合了一些。
竇臭出現在書院,那就說明他已然與晏殊爭鬥過了。
而且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發展,所以現在還不能歇著。
待到太陽偏西,炎熱依舊沒有散去。
但看榜的學子們也大多散去,許多人都準備去暢飲一番。
無論是考上的還是沒考上的,都需要精神上發洩一二。
宋煊也坐夠了,直接前往書院,尋找晏殊詢問一二。
他也好把控後面接下來對竇臭的操作。
晏殊此時睡醒了,正在聽著下面的人說著柳三變的話。
他哈哈一笑,自從宋煊那次脫口而出,把他想了數日才想好的下句念出來後。
晏殊就覺得宋煊是有天分的,今後名揚四海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有了柳三變的認同,那更是不用多說。
如此好的讀書種子,晏殊自是要護住嘍,而且要把宋煊給引導到正道上去。
因為晏殊覺得似宋煊這類人,若是不能為朝廷所用,將來必然會給朝廷帶來極大的損失。
看似是朝廷任用他給他機會,其實也是拴住他不做亂的一種手段罷了。
畢竟宋太祖便是這樣駕馭臣下的。
對於大宋皇帝而言,並沒有損失什麼,反倒保證了統治的穩固。
“竇臭可是走了?”
“晏知府。”張亢捧著自己的肥胖的肚子:
“有人見他與書院當中的學子說了半天話,怕是又有陰謀。”
“無非是構陷希文洩題,要麼就是作弊之類的事,他想不出什麼新花樣來,待到學子們被蠱惑,捲起風波,再讓朝中的臺諫官彈劾我罷了。”
晏殊早就把其中操作想清楚了。
“晏相公。”
宋煊站在門外喊了一聲:“你可是睡醒了?”
“進來吧。”
晏殊眼皮都沒抬,他就曉得是誰來了。
於是宋煊進了屋子後,見張亢在,又與他行禮。
“你小子鬧出好大的風波。”
面對晏殊意有所指,宋煊自是不能認打斷竇翰一條腿的事情是自己做下的。
沒證據的事說個屁。
宋煊坐在一旁攤手道:
“晏相公,你是知道的,俺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俺老老實實來參加考試,結果人家權貴的兒子平白無故要欺負俺這個平民的兒子,偏偏俺身上還有幾塊傲骨,不想低頭等死的回擊罷了。”
宋煊一句話,再次拉進了晏殊、張亢與他的相近之處。
大家全都是一路人,能有今日全都是靠著自己走來的。
家裡很難出什麼助力,不像人家竇臭。
雖然遭到萬人嫌棄,可人家真是名門之後啊。
從骨子裡就看不上你們這群人。
晏殊算是明白為何宋煊與誰都能交朋友了:
“行了,我等又不是在怪你的意思,你來尋我何事?”
宋煊便把自己心中的猜想與晏殊說了。
他並不善於政治鬥爭,還望晏相公能夠早做準備。
豈料宋煊話音剛落,晏殊就指著宋煊對張亢:“你聽聽,這小子是個能吃虧的主嗎?”
張亢心中驚詫。
方才晏相公才與自己說完,結果宋煊來了便說了相同的話。
他們這些神童也忒逆天了!想的也夠長遠的。
根本就不等對手出招,就先把他們要出的招給看透了。
這還怎麼打?張亢突然就理解了真宗皇帝為何那麼喜愛晏殊,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還能猜透天子的心思幫他去做事,關鍵還嘴嚴實。
如此人才,哪個當皇帝的不會偏愛?“你當真不知道怎麼辦?”
晏殊喝了口茶,又漱漱口,吐在一旁,他早就曉得宋煊是有法子。
只是在這裝一裝。
這種心態,晏殊早就走過了。
我還能不瞭解你小子的這番姿態?宋煊嘿嘿笑了笑:“晏相公,其實俺心中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還望晏相公給參謀一二。”
晏殊拿眼睛瞥了宋煊一眼,就知道你小子有主意。
張亢政治鬥爭經驗幾乎沒有,因為他沒有什麼機會在朝廷中樞待著。
所以此時豎起了耳朵。
“按照俺的意思,此事應該晏相公先出手寫彈劾奏章,範掌教他如今丁憂寫奏章不合適。”
“內容也用不著誇張,把事實寫上,諸如竇臭他兒子招搖過市,仗勢欺人之類的,被強人搶了財物,他爹竇元賓找不到兇手,就把罪名安排在與他兒子起衝突的俺頭上來。”
“他妄圖用權勢壓人,毀了一個普通讀書人的讀書為國效力的理想,如此便是毀壞大宋統治的根基,太后不可不察。”
晏殊輕微頷首,大抵與自己想的內容差不多,況且這種事也不需要添油加醋。
“就這?”
“當然不是。”宋煊沉吟了一會才開口:“這只是鋪墊,後面還需晏知府出面讓範相公以及張推官等人寫材料,竇元賓要求他們針對俺這個小小的學子。”
“無論是不是真的,按照慣例,他這個翰林學士都當不成了,也得外放。
大宋的宰相嘛。
一般有人彈劾,為了避險,無論如何都要自請外放。
你這個翰林學士天天說位比宰相,那也不例外。
更何況大宋沒有位比宰相這個職位。”
晏殊眯了眯眼睛,看著宋煊道:“十二郎為了自己,要把他們也都捲進風波里來嗎?”
“早就捲進來了,所以也沒必要自欺欺人,認為敵人會心慈手軟,那才是害人害己。”
宋煊兩手一攤,哼笑一聲:“那竇臭可不是什麼大氣之人,範相公等人拒絕他的要求,他竇臭難不成還能表現出宰相肚裡能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