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搖眨巴著眼睛,自己這就成了宋煊的夫人。
雙方都是年輕人。
昨晚運動對抗後期也是有些激烈。
宋煊自由自在慣了,倒是沒有那麼多規矩。
但是宋家老爺子一早就過來了,今日就等著孫媳婦敬茶呢。
論身份的話,人家是樞密使家的閨女,光是這巨大的地位差距,就足以讓宋老爺子老老實實的主動前來候著。
雖然宋煊也從百姓提升到士人階層了,可依舊是家底子薄弱。
二人家庭上的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
宋老爺子心中清楚完全是靠著宋煊的本事,跟宋家沒有半毛錢關係,擺譜是萬萬不能擺的。
陶宏倒是也給他面子:“老爺子稍待,我這就去叫醒少爺。”
“哎,不用,不用。”
宋老爺子臉上帶著笑:“老夫也是從年輕過來的,這個時間貪睡,老夫懂得,還是更早開枝散葉最好了。”
陶宏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忙著招呼後廚,今日還得擺席呢。
就這麼著,曹清搖終究是有些忍不住:
“官人,是否要沐浴更衣起來?”
“起唄。”
宋煊倒是也沒拒絕。
曹家派來的侍女服侍曹清搖進入木桶洗個熱水澡。
曹清搖初次破瓜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蹙眉跨進了澡桶。
兩個侍女則是臉色如同紅蘋果似的。
畢竟宋煊的身體線條也不難看,而且還較為吸引人。
若是運氣夠好,在曹清搖這個當家主母不方便得時候,她們兩個是可以頂上來侍奉宋煊的。
宋煊披了件衣服,直接下樓去淋浴了一番。
這才收拾妥當。
按照規矩給家裡老人敬茶。
宋煊又交代了陶宏幾句。
然後張方平等人也是跟隨韓琦回老家參加他的婚事,宋煊在這邊忙活完就帶著夫人過去參加。
無論怎麼折騰,都沒有出河南這塊地界。
韓琦的老家安陽,要從開封轉個彎,在順著河道往上走,地處山西、河北、河南三省交界處。
一行人騎著馬,乘著驢車,奔著碼頭而去。
錢詩詩昨天也是帶著孩子吃席來著。
今日一早就站在隔壁屋子門口抱著閨女瞧著宋煊上馬回家。
宋煊笑著與她招手。
錢詩詩連忙擺弄閨女的手笑著回應。
隨著宋煊騎馬離開,錢詩詩這才帶著女兒進了房門。
宋康指著停靠在碼頭上的十艘船:
“爹,滿滿十艘的嫁妝啊,我們能不能去參觀一下?”
宋霽也是雙眼放光,但是一瞧見自家老爹正看向他們父子倆。
他當即就熄了火。
“你爺爺說過了,要是在這件事上出了岔子,他就要打斷我的腿,把我趕出去,讓我自生自滅。”
宋康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自己的腿真的被爺爺打斷過。
爺爺他可是實在是太狠了。
宋霽是看有兒子這個先例在,他更是不敢放肆。
他如今的想法,但願有人看在宋煊這個狀元郎的身份上。
願意主動給自己錢花。
因為宋霽相信有人會如此做的。
宋煊與曹利用以及他家人告別。
他準備直接去參加韓琦的婚事,然後再返回東京城。
至於這十艘船的嫁妝,還是先拉回去吧。
曹利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就瞧著女兒女婿乘船溯流而上。
待到家人上船之後,曹利用與李迪告別。
這十艘船的嫁妝,李迪眼裡也是驚詫之色:
“曹侍中怕不是把家底全都掏出來了?”
“哎。”曹利用隨意的擺擺手:
“不過是些許錢財,換如此一個女婿,算不得什麼大事。”
李迪不覺得這是些許錢財!能把一個當朝權貴家底掏空的會是些許錢財嗎?昨天夜裡他回去與自己的兒子說了此事,經過兒子的分析,李迪才覺得要與曹利用達成一定的共識。
不說結黨,那也是要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劉太后。
更不用說宋煊在宋城還如此有影響力。
他想要快速做出政績來,也需要宋煊的勢力在本地的配合,他才能更快的返回東京城。
“昨天說的事。”
“什麼事?”
曹利用昨天是藉著酒意說的。
李迪沒有立即答應,那就說明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盟友。
看樣子他還沒有被呂夷簡以及劉太后逼迫的太急。
李迪聞言頓了頓,又有些發矇。
明明是你先提起來的,如今怎麼就不承認了?“就是,就是。”
曹利用嘆了口氣道:
“復古兄,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你先在應天府做出成績來,興許將來才能替你說話的。”
曹利用說完後,也就不再給李迪說話的機會,他直接踩著踏板上了船。
獨留下李迪發矇。
不是,你們武將做事都如此果斷的嗎?
宋煊等人離開宋城,但是熱鬧依舊在。
這下子那些來遊學的學子們猶如蝗蟲過境一般,前來湊熱鬧。
待到宋煊等人到了寧陵縣,當地百姓在知縣的組織下,更是迎接三十里。
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回鄉,將來若是宋煊能夠給同鄉漏點資源,那就是賺到了。
其實這種鑼鼓喧天的場面,宋煊騎在高頭大馬上,並不覺得吵鬧。
倒是真正的生出幾分衣錦還鄉的爽感。
“狀元郎回來了。”
宋傢俬塾的學子們在宋夫子的帶領下站在門口。
以前他們有多看不上宋煊,如今瞧著受到萬人簇擁,騎著高頭大馬的宋煊,哪一個不心生羨慕。
“我早就知道十二哥他是神童,你們都相信。”
“說的好像你相信了一樣。”
“嘿。”
宋夫子瞧著宋煊走過來,當即往前走了一步。
宋煊倒是客氣的拱手:“夫子,我這個私塾倒數第一名中了狀元回來,沒丟臉吧?”
“哈哈哈。”
宋夫子只是大笑,絲毫聽不出來宋煊話裡的揶揄之意。
他教了十幾年的書,總算是出了宋煊這麼一個“連中三元”的弟子,將來那是要寫進族譜裡的。
無論如何,宋煊都是逃不掉的。
“好好好。”
宋夫子仰著頭笑道:“希望你宋十二今後當了官,也別忘了本。”
宋煊拱拱手,隨即被人群簇擁著繼續遊街。
宋夫子瞧著宋煊遠去。
說實在的他也沒想到宋煊這個街頭一霸,會考出如此成績來!當年可是一個勁的拿宋煊當反面例子用的。
為了慶祝,宋家在老家也是擺了幾桌席面,邀請左右鄉鄰來捧場。
其實用不著邀請,他們也會主動前來的幫忙的。
宋老爺子嘴巴就沒有合上過。
連帶著浪蕩子宋霽都被人誇獎,說是運氣真好,生了一個好兒子之類的。
眾人圍著宋煊說著恭賀的話。
宋煊倒是無所謂,只是與曾經的街坊們聊了聊,將來孩子要讀書也可以去私塾來識字之類的。
更是讓這群人極為高興,若是自家孩子不說中狀元,將來能夠中進士,那就是改變命運了。
自從宋煊帶著新婦祭拜過祖宗後,勒馬鎮便開始傳言宋家埋的祖墳是風水寶地。
否則如何能上一輩出了個進士,這一個孫子輩就出了連中三元的狀元郎。
為此老趙家甚至都連夜召開宗族會議,商議把祖墳遷到宋家旁邊。
就當是借運。
可是又不敢過於明目張膽的。
在鄉下,這種事可是被人忌諱的很。
其實許多人都不理解人脈這件事。
在宋煊鄉人樸素的觀念當中,他們認識個當官的就是人脈了。
可實際上,這並不是所謂的人脈。
大多數都是利益交換才行,宋煊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明白,覺得自己認識一個人就是人脈了。
宋煊倒是也沒有久留,攜夫人以及護衛本著安陽縣而去,參加韓琦的婚禮。
韓琦的老丈人崔立對宋煊十分的客氣,並且叫來自己的兒子崔勉與宋煊交流認識一二。
崔立倒是也沒有客氣:“老夫早就想要與十二郎找機會聊一聊,但是一直都沒抓住你,今日總算是有空了。”
“哈哈哈。”宋煊舉起酒杯笑了笑:
“今日崔相公可得好好與我聊一聊在東京城為官之事。”
崔立也是一直都在外地任職,今年感覺體力不強,才希望幹清閒的職位。
“你岳父沒有與你聊過?”
“我岳父他又不是進士,武人晉升體系與我等不一樣,尤其是他也很少遇到什麼算計。”
宋煊嘿嘿笑了幾聲:“不像我,一上來就得罪翰林學士以及開封府府尹。”
“哈哈哈。”
崔立聞言也忍不住大笑。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件事還是宋煊為韓琦出頭,才會惹禍上身的,他不能不管。
“無妨。”
崔立磨著鬍鬚道:“陳堯諮想要找你麻煩的機會很少,出了殿試那麼一檔子事,很多人都會盯著他屁股下的位置,他自顧不暇。”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開封府府尹陳堯佐,他可是分管你這個知縣,在一些公務上是有正當理由來為難你的。”
“而且開封縣是一個大縣,光是在籍就超過十萬人,還有更多不在戶籍,以及無憂洞的那些無賴子。”
“再加上當地百姓都喜歡爭強喜訟,囚犯滿監,號稱“難治”,對於你而言都是有著極大的挑戰。”
“屆時陳堯佐就有很多機會可以來考察你,給你打中下的評價。”
宋煊頷首,他早就聽聞過東京城百姓喜歡打官司,動不動就敲鼓告狀。
畢竟這裡地方狹窄,人員密度極高。
出現各種亂子的事,也極多。
下面有油滑的胥吏,上面有專門揪著你錯的上司。
你宋十二還是初入官場的菜鳥,就算岳父是樞密使,但是在縣衙這塊地界上,也使不出什麼太大的力度來護著。
因為東京城內的各種發生的瑣碎之事,就算是皇帝都無法控制。
“其實我倒是不怕他給打中下的評價。”
宋煊壓低聲音道:“我坐在這個知縣這個位置上,不單單是被考察的,我其實也是存了心想要把他給拉下馬來。”
崔立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
他是打聽過宋煊的,知道他當年逼的翰林學士竇臭上吊自殺。
可是陳氏兄弟倆,大家都清楚是呂夷簡的人。
而呂夷簡是皇太后的人。
他們的勢力可是如日中天。
否則陳堯諮也不會有那麼大膽子在殿試使手段,然後還什麼都沒有追查出來。
這顯然是有人發話不讓查了。
背後那個發話之人,非常明顯。
崔立不知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諺語,但是他對宋煊如此“狂妄”的話,確實是驚到不知所錯。
因為這種事不敢想。
拉陳氏兄弟下馬,那就是拉皇太后下馬。
這裡面的牽扯可就太大了!崔立絲毫不懷疑宋煊知道當今皇帝與皇太后之間的關係。
畢竟他岳父是曹利用。
這點事,肯定是給他說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曹利用不說那也正常。
放眼整個大宋天下,誰敢把皇太后拉下馬來啊?
不愧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又是怒斥宗室子,又是喝罵開封府尹,拒絕當朝宰相的聯姻請求。
他是真的敢想,而且看樣子是敢做啊!崔立連喝了三杯酒壓壓驚,他才謹慎的開口道:
“十二郎今後還是要小心應對,不客氣的講,人家動動嘴,就能讓你跑斷腿。”
“嗯。”
宋煊輕微頷首。
崔立確實是心有餘悸。
果然。
東京城就不該是想要清閒職位之人,該待的地方。
他打算在東京再觀望一段時間。
能幫宋煊一把就幫他一把。
若是幫不到,那自己也就只能去外地謀求個清閒的職位了。
東京城的水不光深。
想要在這深水裡攪風攪雨的人,從來都不缺的!
可惜自己不是那種人吶,尤其是歲數大了,只想著兒女幸福美滿的,能當個官員過上幸福生活就行。
崔立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向上攀爬之人。
要不然也不會主動請纓給自己肩上卸擔子。
旁人到了他這個快五十歲的年紀,正是在官場上闖蕩的年紀呢。
宋煊早就知道。
有錢不如有權,有權不如攥在自己手裡。
大家不辭辛苦的參加科舉考試,不就是為了讓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嗎?他連中三元,也是為了以後在官場上升遷,積攢下更多的資本。
如今的皇太后劉娥更是深諳這個道理。
所以就算是趙禎這個皇帝長大了,她也不會還政的。
甚至自己死之前,她還要安排楊太妃繼續臨朝稱制呢!倒是楊太妃沒有這個想法,直接讓宋仁宗親政。
崔立喝了幾杯酒後,瞧著女兒女婿入了洞房,這才拉著宋煊道:“你如今擔任開封知縣,明面上就有五大難題。”
“哦?”
宋煊本以為崔立覺得麻煩,想要跑路了呢。
“願聞其詳。”
崔立也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事,他雖然對自己女婿外放感到放心,可實際上外放的州府,就不會是呂夷簡的人嗎?就不會與陳氏兄弟有關係嗎?
只不過在東京城內的宋煊,所需要面對的強度更大而已。
“我再得知你們的官職後,特意分析了一波。”
崔立伸出手指道:“第一,便是權貴橫行,司法難斷,宗室、外戚違法,官僚子弟滋事。”
“宗室外戚多居開封,習慣強佔民宅,縱奴行兇,若是秉公執法,必然遭到報復,若是縱容,必定被御史彈劾,你打算怎麼辦?”
“自是依照大宋律法判罰。”
崔立剛想說不對,緊接著又聽到:“然後我會把案件上移,交給開封府尹。”
“額,嗯。”
崔立連連點頭:“穩妥,這很穩妥。”
宋煊的舉措便是依法定責。
然後案件正常移交複審。
最終是抓是放。
仇恨以及彈劾,都轉到開封府尹陳堯佐的頭上去了。
因為這是他這個開封府尹的職責所在。
宋煊又給崔立倒酒:
“那第二點呢?”
崔立倒是對宋煊有了些許信心:“第二點便是行政掣肘,多頭管理。”
“你開封縣與開封府是重迭的,關鍵你一個知縣不能調動廂軍,還要承擔更多的賦稅、治安等考核。”
“最為棘手的便是東京城幾乎時時刻刻都容易發生火災,你無法調動廂軍,那你這個知縣便會因為救火不利被問責。”
“新官上任三把火,別人給你放三把火,你都遭不住的!”
別看東京城地勢低窪,容易發生水災,可是經常會鬧火災的。
東京城城市結構以及人口密集,是非常容易爆發火災的。
首先便是打破了唐代的坊市分離結構,形成了大街小巷屋宇相連,再加上人口流動頻繁且成分複雜。
無意的失火與人為的縱火事件層出不窮。
茅草屋頂以及木牆的建築。街道兩側酒樓、香藥鋪、蠟燭店等易燃商品集中,樊樓那也是五座三層木樓相連,一旦失火,很難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