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宮城,御書房。
趙煦手拿一封密信,神情沉鬱,喃喃自語:“大草原有詭異存在嗎?”
信箋正是趙倜所寫,八百里加急送至京畿,第一時間到了趙煦手中。
他緩緩放下密信,起身踱步至龍案外方,目光復雜難明,隱含著一絲急迫與焦慮。
“要和遼國周旋一番,乃至示弱,暫時放下收取燕雲之念嗎?”趙煦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書房門前,舉目望去。
這時秋日,天地肅殺,景物蕭瑟,便是宮中也不例外。
雲淡風涼,遠處葉子從大樹上飄落,黯黃消沉,似在訴說此時節氣的冷落凋零。
“最多與遼國周旋過這個秋冬,年後春日裡必謀燕雲之事。”趙煦慢慢道,似乎下了極大決心。
“不過,就怕樹欲靜而風不止,遼國兵動的真正企圖還沒有摸清……譚稹!”
“陛下,卑奴在……”譚稹從柱後快步過來。
“傳朕旨意,叫蔡京黃裳……黃裳還沒回京,叫蔡京入宮吧,朕有事情與他分說。”
“是,卑奴馬上就去傳旨。”譚稹聞言,小跑出門而去。
“道經與武經的事情要抓緊往下推行,不能等待全部編撰完成了。”趙煦負手踏離書房:“燕王洞察先機,組建龍象軍,朕也要建設兩支特殊的隊伍。”
“叫什麼好呢?就叫武軍與道軍吧,每一軍中再單獨命些名稱……”
內城西南,浚儀橋街,神霄觀。
觀後一座空閒大殿,裡面沒有供奉什麼仙神雕像,而是擺了不少法器,還有數排胳臂粗細的大蜡。
趙佶一身淡藍色的緞綢道服,站在蠟燭之前,咬了咬牙,嘴中低聲叨咕片刻,忽然伸手朝前一指。
就聽一聲輕微的雷裂之音,在大蜡上方響起,但大蜡卻紋絲未動。
他不禁皺了皺眉,看向一旁站立的林靈素。
林靈素掌中拂塵揚去臂彎,恭謹道:“殿下再試幾次,終會成功的。”
趙佶道:“既為仙法,我總有耐心,不像旁事一般虎頭蛇尾,半刻鐘熱度就是。”
林靈素道:“殿下有此決定,何愁修煉不成?將來境界高遠,法力深厚之時,朝遊崑崙暮東海,袖裡飛劍膽氣豪,逍遙自在,便是真正神仙中人了。
趙佶聞言露出興奮之色,道:“如今大宋晉升仙朝,我身為大王的,怎好不以身作則,修煉法術?到時力壓燕王一頭,叫他看見我時低首!”
說罷,他再次向前連連揚袖,十幾次後,忽然“砰”地一聲動靜傳出,竟然有一支蠟燭被點燃起來。
那火不知從何處而來,璀璨耀眼,在燭芯上熊熊燃燒。
趙佶見狀不由大喜,連連揮手,接續又點燃了幾支大蜡,卻臉色變得蠟黃,用法有些過度,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靈素見狀急忙上前扶起,他站起來穩住身形,哈哈笑道:“燕王啊燕王,你這武夫,下次見面看你還如何在我面前猖狂,我道法一出,你想不低頭都得低頭!”
林靈素聞言道:“殿下,燕王遠在西北,恐一時半刻不會回京的。”
“那卻未必。”趙佶道:“林仙師你有所不知,遼國此刻大兵壓境,陳列北方數路邊線,看樣似有侵犯興戰之意,陛下非但沒有在乎,竟透出收復燕雲的意圖,到時真的舉兵了,燕王說不定就不能再做西北王了,回京述職,或者帶兵北上呢。”
“遼國犯邊,收復燕雲?”林靈素目光動了動,道:“此乃曠世奇功啊,殿下難道不動心嗎?”
“林仙師的意思是……”趙佶不由眼睛一亮,但隨後又為難地搖了搖頭:“宗室難派差遣,更難領兵,此事只怕……”
林靈素道:“殿下,今時不同往日,天地大變,晉升仙朝,陛下都下旨編纂道經武經,給宗室還有王公子弟學習,規矩必然是會變一變的,何況燕王這幾年不一直領兵差遣嗎?”
“晉升仙朝,規矩變一變,燕王這幾年也一直領兵……”趙佶沉吟道:“不錯不錯,天地變化,又都是趙氏子孫,何況我已修得法術,他趙倜能差遣帶兵,我又如何不能?”
林靈素低頭稽首道:“正是如此。”
趙佶道:“那林仙師的意思……”
林靈素道:“真若動兵收復燕雲,殿下不妨請旨前往,怎可錯過這曠世大功機會?到時彪炳青史,千古流芳,對修行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好!”趙佶聞言重重點頭:“就依仙師所說,若朝廷真的舉兵,我便去找陛下請旨,要個差遣出門做事,收復燕雲,光復十六州,叫天下皆知,萬代稱頌……”
江南,清涼山。
大山幽深地界,不見人煙之處,有三間茅舍在崖上聳立。
逍遙子正盤膝坐在懸崖之邊,雙目微閉,渾身上下籠罩在一層稀薄氤氳之中。
他的七竅之內皆有白氣進出,身形若虛若實,似含無盡道韻,冷眼望去,彷彿正在修行的仙人一般。
王語嫣在茅舍簷下,同樣練功,眉眼絕美無雙,傾國傾城,宛如天女降臨凡塵。
良久之後,就看逍遙子長長吐出一口氣息,緩緩睜開雙目,口中聲音微不可聞:“原來我的前世竟然叫做始。”
“一字之稱,上古常見,莫非前世竟乃上古之人嗎?”
“始,又是哪個始呢?有始有終,無始無終,一元之始,諸元之始,天地之始,宇宙之始,我……到底是誰?”
逍遙子站起了身形,體內忽然傳來陣陣春雷綻放般動靜,三百六十明暗竅穴一起鳴響,仿若奏樂,甚是驚人。
“白虎胛境界突破了!”
逍遙子發出一聲長嘯,震得遠處聲音迴盪不息。
“十二重樓第四重,白虎胛突破!”
十二重樓的前四重,分別是第一重樓天樞鎖,對應內照身受劫。
第二重樓璇璣臺,對應練形丹火劫。
第三重樓青龍脊,對應大藥魔境劫。
第四重樓白虎胛,對應靈丹風邪劫。
至於第五重的名稱,則稱為離火關,對應劫難叫做還轉妄心劫。
“第四重白虎胛境界剛突破,心劫就來了嗎?”逍遙子這時臉上皮肉忽然一陣扭曲。
眼睛錯位,鼻口也都歪斜起來,“哼,靈丹風邪劫嗎?不算什麼,嫣兒,曾祖父前去磨劫,你繼續修煉!”
說完之後,逍遙子口中再次發出一聲長嘯,然後竟然直接向著萬丈懸崖之下掠去。
萬仞崖壁上有些樹木荊棘突出,逍遙子身形飄飄,宛如一隻大鳥,眨眼之間下去深處,進入白雲之中,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