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驚愕,趙倜擺手道:“打敵先機,勿須多慮,即刻回城點兵出發。”眾將稱是,雖然心內震動,但也有絲絲興奮,畢竟遼國這個季節列兵黃河東岸,那必然是要出手,與其等待對方,還不如先行發兵,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只是大宋和遼許多年未曾開戰,這一朝主動進攻,等於撕毀了盟約,澶淵之事變成飛灰了。
趙倜在馬上繼續下令:“派令兵飛騎趕往彌娥川,令駐守軍隊備戰,後續大軍一到,前軍立刻推進!”
眾將聞言又是一驚,竟然要這麼快嗎?剛才以為大軍過去整頓一番,再行動手,沒想到是後軍一到,前軍立刻行動。
不過這樣也好,真大軍過去整頓,必然被對方覺察,有所準備,那就不能打個出其不意了。
接著返回城內,趙倜一道道軍令傳下,黃河邊留兩萬軍,城中留一萬,剩餘的六萬多軍馬,包括龍象軍全部調往西北,奔赴彌娥川城。
這時已經是下午,陽光清冷,軍馬急行,糧草輜重墜於後,兵丁身上揣著乾糧,晚間在路上歇了一夜,早晨繼續出發,隔日中午時分到達彌娥城外三十里處。
此刻前面駐紮的兩萬多宋軍得到訊息,開始動作準備起來。
待得趙倜率大軍距離彌娥川二十五里左右,距離前軍五里的時候,前軍突然發動,直向對面的遼軍大營殺去。
遼軍於此處和宋軍對峙,也修建了些工事,但同樣在宋軍眼皮子底下,而且甚為粗糙,畢竟契丹並不善於此種。
防禦和守城之類從來不是草原軍隊的擅長,他們擅長輕騎如風,迂迴斬殺,衝陣突襲。
草原城池本就稀少,多數地形平坦無際,所以工事這東西很多時候用處不大,可之前打賭輸了,叫大宋進軍彌娥川前二十里,不得已硬著頭皮修建了一些。
其中主要是壕溝陷馬坑之類,但兩側並沒有延伸開去太長,只在營地前方一線。
大宋兩萬前軍準備充分,至戰壕近處,軍後投石車猛烈飛打過去,兵丁則羽箭拋射,剩餘兵丁抓緊以木板搭架壕溝。
這時天冷,但大宋禦寒物品不缺,雖然進攻西夏折損兵將不少,軍械也廢掉許多,但收穫也極大,尤其是皮毛。
得羊皮牛皮無數,甚至還有馬皮上萬張,除了趙煦離開時帶走部分,剩下全叫趙倜下令醃硝了,小部分精細製作成皮甲之類,大部分趕時間粗糙點做成皮襖等防寒物品。
尤其還有護手,幾乎每個軍兵都有兩套皮護手,這是中原軍兵那種簡單的手衣不能相比的。
畢竟皮毛昂貴,而且冬日基本不開戰,尋常軍兵不可能發皮毛手套,只是簡單的麻布手衣,保暖程度天壤之別。
遼營此刻突遭進攻,頓時亂作一團,裡面紛紛大喊:“不好了,宋軍偷營了。”
“宋軍殺過來了,趕快應戰。”
“宋軍膽大包天,竟然撕毀盟約,主動進攻。”
“宋軍不講仁義,偷襲我軍,罪該萬死啊!”
一時間遼營狼哭鬼嚎,混亂不堪,這時就聽中心帥帳傳來一聲怒吼,聲音震天:“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白日裡搶營!”
接著這聲音又喝道:“都不許亂,列隊防護迎敵,哪個敢惑亂軍心,直接處死!”
聲音中氣十足,顯然內功了得,響徹全營,遼營之內的雜亂息下了不少,明顯說話之人頗有威信。
接著就聽這人有條不紊地布令,片刻之後,遼營之中開始射箭反擊。
但宋軍畢竟準備充分,而且將投石車等物都拉了出來,這時把壕溝馬坑搭蓋得差不多,進一步逼近了遼軍營地。
就看遼營的木柵門“轟”地一聲開啟,一隊騎兵衝了出來,但這隊騎兵還未等向兩旁散開,前面箭矢如蝗,竟硬生生地又將其逼了回去。
此刻營地的木欄反而成了阻礙,叫裡面騎兵不能機動離開衝殺宋軍。
大宋這邊指揮的是西軍姚家一名將領,叫做姚師閔,乃名將姚麟之子,一直對摺可適權黑山威福軍司事務心有不服。
但大宋論功行賞,破西夏時折可適功大,他有所遜色,所以官職沒升過對方,可卻從不認為自己本領不濟,只恨時也運也。
昨日接到兀剌海加急軍報,他意識到機會來了,若是能夠破除遼軍,兵逼彌娥川城下,那此功不小,倘再奪取彌娥川城,那麼升官指日可待。
而且既然對遼開戰了,誰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要打到哪裡,本以為西夏覆滅,軍功再難覓,沒想還有這等機遇。
他守在此處這大半年時間,每每心中都有攻遼腹稿,種種計謀,原想根本用不上,誰知居然天降良機,這時沉靜指揮,全都使用出來,宋軍穩步向前。
遼國騎兵幾次意欲衝出營外,都被逼迫了回來,營中頓時再現亂象。
而現在掀翻柵欄也沒什麼用處,營內各種物事東倒西塌,不少石塊落於各處,就算柵欄打碎,馬也難從其上奔出,唯恐絆倒。
姚師閔這時遠遠見狀,立刻下令,放射火箭。
本來冬季天寒雪厚,火箭之類在城外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也幾乎燃不起什麼大火,但此刻遼營騎兵難出,馬匹嘶吼,這火箭卻是為了進一步驚馬的。
就看纏附了布頭猛火油的箭矢紛紛射進遼營,造成的傷害不算大,也沒有點燃幾頂帳篷,不過有些射到馬身上,燒著了馬鬃,立刻便有戰馬驚厥起來。
驚厥的戰馬在營中瘋跑,一匹帶動一匹,遼營之內立時又次大亂,這回卻再也喝止不住。
就聽那中心帥帳的聲音惱怒響起:“從後方撤離營寨!”
話語落下片刻,遼營前面便只有弓箭手抵擋掩護,剩餘全部往後而去。
姚師閔見狀不由大喜,下令全軍突進,軍兵呼喊著向前進攻。
只是一刻鐘時間,宋軍便殺穿了大營,只看那邊遼兵丟盔卸甲,往彌娥川城潰敗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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