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父直覺不對,這高臺上,領導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哪有他們坐的地方。
旁邊倒是蹲著的幾個人,只是他們衣著破爛,邋里邋遢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縮在角落裡。
溫老太太還在他耳邊嘮叨,“你以後要對志國和雪華好點,雪華他爹是大領導,咱們跟著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面……”
溫父皺皺眉頭,心煩意亂地說道:“別說了。”
“你真是蠢透了,放著金大腿不會抱……”
溫老太太的話沒說完,大隊長引著一個戴眼鏡,穿著板正的黑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走上高臺,坐在正中間。
大隊長清了一下嗓子,村民們瞬間就安靜下來。
“這位是革委會的簡副主任,這次親自蒞臨我們紅旗公社指導工作,大家歡迎。”大隊長伸手介紹那位戴眼鏡的中年人。
簡副主任站起來鞠了一個躬,會場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下面請簡副主任作重要指示。”大隊長帶頭鼓掌。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簡副主任先說了一番場面話,然後進入正題。
“你們紅旗公社,在改造下放分子這件事上一直都不積極,所以主任才讓我親自到場,大家要踴躍發言,幫助右派分子改造思想。”
“現在我們先來說說這些右派分子存在的思想問題。”
因為陳媛媛曾經和革委會打過招呼,所以紅旗公社對下放分子比其他地方寬容得多。
特別是溫家人,在這兒過得極為滋潤。
“溫佑良(溫父的名字)一家思想極為落後,從下放到紅旗公社,就從不參加生產勞動。好吃懶做,只知道享樂,這是典型的資產階級腐朽作風。”
與往日的應付推諉不同,今天簡副主任的話音剛落,一個消瘦的婦女就站起來發言。
“從今天開始必須讓他們參加勞動改造思想,我們紅旗公社在縣裡都是出了名的勤勞,不能讓這幾個人渣壞了我們公社的名聲。”
她還沒坐下,另一個老人就站起來說道:“我孫子親眼所見,溫佑良家的孩子在學校天天吃白麵饅頭加雞蛋,我們貧下中農尚且只能吃糠咽菜,壞分子倒過上好日子了。我們節衣縮食,建設祖國,他們家的孩子奢靡無度,穿著得確良,還天天不重樣。”
“這種資產階級少爺小姐的做派,一定要打倒在地,再踩上一隻腳……”
溫老太太聽到這話,急忙站起來說道:“你們別胡說,我家怎麼沒人參加勞動?陳媛媛不是每天出工嗎?還每天都掙十分公分呢。”
溫老太太雖然過了三年的安寧日子,卻也知道決不能被打上資產階級的標籤。
溫老太太話沒說完,一個跟著簡副主任來的姑娘,就一耳光打在溫老太太臉上。
“貧下中農幫助你們這些右派分子改造思想,就好好聽著。”
反手又是一耳光,“你還敢反駁,簡直反了天!”
溫老太太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怎麼打人啊?”
隨後睡在地上撒潑,“你們這是要逼我死,我不活了!”
簡副主任簡直被氣樂了,站起來狠狠地一拍桌子,“你們大隊竟然讓右派分子這麼囂張!”
“陳秋霞,徐美芬,教教他們怎麼做。”
兩個身形壯碩的婦女立刻從他身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