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樓〔上〕
x醫科大學的後門,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直接開到解剖樓下。兩名套著白大褂的刑警從救護車上下來,抬下一個擔架往樓內走去。
擔架上蓋著白色的單子,下面露出一個人的形狀,兩名xx系的學生剛好走過,卻並沒有什麼太驚訝的神情――醫學院,本來就承擔著司法解剖的職責。只是當那擔架抬進解剖樓那永遠也無法照到陽光的樓門時,一隻白皙的手臂滑了下來,露在布單之外,隨著兩名法醫的腳步前後擺了擺,像是在招手一樣,顯得有些詭異。
解剖樓的入口是一條大約10米長,可容兩三人並排透過的甬道,卻只在中間的地方裝了一盞白熾燈,所以,即使是白天,整個甬道也顯得陰森恐怖。一腳踏進,突然的昏暗總會讓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由此,這甬道向來是新生口中流傳的醫學院十大恐怖地點之一。
甬道之後,是一個少說也有100平米的長方形大廳。如果從空中俯視,解剖樓的一層便是一個古怪的凹字形。而甬道兩邊的空間顯然曾經是兩個房間,但現在,房門的地方被磚牆嚴嚴實實的砌死。據說裡面堆滿了解剖剩下的殘肢。
大廳裡沒有任何擺設,只是地面上,用黑白瓷磚做出了一個龍飛鳳舞的梵字,有點像草書,又有點像書法家毫無意義的塗抹。大廳的盡頭是一個寬敞的樓梯,樓梯向上七節之後,向左右迴旋,再往上七節就是二樓。
白天,大廳靠著樓梯那裡的一扇巨大的玻璃採光,晚上,就只有頂部的一盞吊燈。值得一提的是,吊燈的樣子很怪,中間是一根長長的燈管,四周,垂釣著許多鐵片。鐵片的形狀看不出來是什麼,但總覺得和地上的梵字有些想像。聽說,這吊燈以前不是這樣的,後來因為樓裡不太平,才換上了這盞燈。而那些梵字就是一個個咒語,讓冷藏室裡那些遊蕩的靈魂不敢出來作惡。
一樓的詭異讓這座解剖樓披上恐怖的外衣,而二樓就相對正常多了。解剖室、教學區、辦公區、實驗室、還有就是放置實驗用屍體的泡屍池,雖然聽起來恐怖,可卻只有每年的新生才會感到害怕。
法醫抬著擔架往二樓走的時候,凌靈正好下課,準備回去好好洗個澡。在樓梯上擦肩而過,凌靈看到了那隻手。也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那隻手很刺眼,鬼使神差的,凌靈停下腳步,彎下腰,竟想要將那隻手塞回那單薄的白單子下。
可就在凌靈將要碰到那手的一刻,一隻手伸過來,搶先一步捏住那搖得似乎快斷了的手腕,塞回單子下面。
“啊,這……謝謝”抬著屍體的法醫愣了愣――這可是要做司法鑑定的屍體,你隨便就留下手印算怎麼回事?可人家也算是幫忙,你也不好意思罵回去吧?只得勉強道了聲謝,示意前面的法醫趕緊上去。
“你是?”凌靈抬起頭,有瞬間的失神。俊美的面容、彷彿能看透一些的眼、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那略帶滄桑的氣質……她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這個男人,太出色了!
聽到她的問話,男人的目光似乎才從那具屍體上收回,卻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眼,連話都沒有說,繼續往樓上走去。
“喂?!”凌靈覺得自己受到了無視,倔強的脾氣一下就衝了上來。很好,這還是第一個無視她美貌的人!
跟著那個男人上去,吃驚的看到他走進了辦公區,新來的老師嗎?!
而這個疑問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同學們,徐教授因為身體原因不再擔任教課的職務了,從今天開始,徐教授的課全部由杜亦羽杜教授接任。請大家配合。”負責行政事務的班主任簡短的介紹完,便將課堂留給杜亦羽。
在幾個女孩子的一片唏噓中,凌靈的嘴角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二“杜教授?!”下課後,凌靈追上那個有些冷冰冰的男人:“你的課很有意思,以前徐教授從來都是照本宣科的。”
杜亦羽看了一眼凌靈,突然伸手,在她的肩頭掃了掃:“謝謝。”
凌靈被這突然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臉有些紅,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明天見。”杜亦羽將手裡的屍蟲彈到地上,見凌靈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有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
“那就再見吧,如果有問題,明天課上再說。”清朗的聲音有些冰冷。
被幹脆的把話堵回來,凌靈有些氣惱,忍不住道:“我不至於讓教授如此害怕吧?”
“我有妻子了。”杜亦羽有些無奈,離開原來的學校,便是因為這種麻煩,現在又是……
杜亦羽的挑明讓凌靈有一絲難堪,忍不住道:“別騙我了,我查過,你沒有結婚記錄。”
……
杜亦羽開始考慮那個小紅本的重要性,然後道:“那我這週末就去結婚好了。”
凌靈一愣,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如此直接和冷淡,因尷尬而感到氣憤,竟不顧自己一向珍視的自重與驕傲喊道:“我不會放棄的!”
喊完以後,不但是杜亦羽,她自己也有點愣了。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為了一個才認識的男人變得如此失態?!
“凌靈?”一個渾身充滿了運動氣息的大男孩從解剖樓跑出來:“一起去吃飯吧?”
“我不吃!”凌靈的眼圈有點紅,把一肚子火都撒在那男孩身上。
“那我送你回去吧”男孩看了杜亦羽一眼,連個禮貌的招呼都沒有,便抓起凌靈的手。
“放開!”凌靈不耐煩的抽出手,看著杜亦羽轉身離去的背影,不高興道:“張中平,你別老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怎麼行,你媽讓我照顧你的!”
“你是我媽的兒子啊?她說什麼你都聽?!”
張中平臉上青一下紅一下的,最後終於什麼也沒說,跺了跺腳,堵著氣離開。而凌靈看著杜亦羽的背影,只覺得鼻子一酸,竟流下了一滴眼淚。
――――――――――――“在司法解剖中,有許多事情,是可以透過觀察和細心,在你動手解剖前就能得到答案的。解剖做為求證的手段,能少給屍體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傷痕,無論是對死者還是對家屬而言,都是一種安慰。”杜亦羽開啟解剖室頂端那幾乎佔滿了正面牆的箱子,露出鐵門後的玻璃缸,裡面混濁的液體散發著福爾馬林的味道,一張青白色的女人臉貼在玻璃上,還是讓這些已經熟悉解剖的學生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如果你做不到僅靠觀察就找到問題所在,又或者勢必要將一個屍體大卸八塊的話,那麼,你的心裡最好不要存有一絲的猶豫和多餘的感情…….”說著,他突兀的抬手,玩笑似的敲著玻璃上那女人臉所在的位置,淡淡的掃過解剖臺周圍的學生,略微壓下聲音的溫度,緩緩道:“好了,誰能告訴我,在你們眼中,這東西是什麼?”
……
教室裡一片寂靜,幾個學生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縮,心跳的加速讓這解剖室裡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已經大三了,早已度過了見到屍體就會噁心做噩夢的時段,可今天,卻沒來由的感到心驚。
“沒有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嗎?”杜亦羽淡淡一笑:“這個問題,就做為你們這學期成績的一部分,30%.”
“開什麼玩笑?!”一個男孩喊道:“這怎麼能算到成績裡去?!”
“我說能,就能。”杜亦羽隨意的靠在玻璃缸上,他的頭側,就是那漂浮的女屍臉……
“操!”男孩咒罵了一聲,摔門出去,解剖室裡再次靜了下來。
“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張中平站出來:“這根本就和法醫沒有關係吧?”
杜亦羽看了張中平一眼:“如果現在你就能看出其中的關係,那我這學期的課,你也就不用上了。”
張中平一愣,臉色有些漲紅,只是良好的教養讓他說不出激烈的話語。
“杜亦羽教授”一直沉默的凌靈雙臂環胸,望著那個男人的眼睛道:“我想,在要求我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杜教授有必要解釋一下你所表現出的矛盾。”凌靈頓了一下,很好,你終於肯看向我了。她輕吐一口氣,露出一份挑釁般的笑意:“如果教授是一個懷揣著對死者敬畏的人,又怎能如此隨意的敲擊著那玻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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