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俘虜是火槍兵,因此他們就居住在火槍兵村子。但這就是讓布魯諾中校難受的地方,雖然他們得到了富饒的土地,除了要為白象王作戰以外,也不用怎麼交稅。
但緬甸人不但嚴格限制他們的自由,甚至還規定了每個法蘭西人要養育多少個兒子,因為偉大的白象王不希望他的炮兵部隊沒了繼承人。
這幾年中,甚至還出現過有法國俘虜的孩子數量沒有達標,而被管理他們的白象王大臣抓到卑謬城,綁在市中心抽鞭子的事。
這種衣食無憂,但各個方面都被嚴格控制的日子,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被囚禁在鐵籠子中的馬戲團野獸。
有人能適應這個身份,因此在後來還有法蘭西俘虜當了貢榜王朝的禁衛軍將領,但大多數人是無法接受這種堪比奴隸的人身限制的。
布魯諾中校就十分不適應,這種生活讓他想起了那些被帶上鐐銬押往北美大陸的黑奴,雖然他的日子比黑奴也要好的多。
而且緬甸主食以大米為主,布魯諾中校到這六七年了,仍然不能適應。
但是,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門外,那裡正在歡笑跑跳的,是他的兒子和兩個女兒。
這是他在奴隸般時光中唯一的心靈慰藉,他不能失去他們,害怕在逃亡的路上孩子們出現意外。
林通是個十足的文人,說他手無縛雞之力也是可以的,但他是在河仙十分罕見的,擁有強大外交能力的人才。
歷史上他數次往返於河仙和滿清之間,見到過許多滿清權貴以及兩任兩廣總督。
後來又在河仙傾覆之後主動前往暹羅,獲得了鄭信的諒解,使得鄭信接納了走投無路的鄚天賜。
而這次派他跟陳旭兄弟一起來,除了林通的臨機善變與洞察人心意外,還因為林通還能說一口相對流利的法語。
此時的法語,特指標準法語,是整個歐洲上層的語言通行證。
哪怕是英軍的中高階軍官或者傳教士都能說法語,因此在以貿易立國的河仙,精通法語的並不在少數。
林通看到布魯諾中校不斷往門外看,立刻就明白了他心裡的擔憂,林通沉思了一會,很乾脆的對布魯諾中校說道:
“在我們華人歷史上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國家滅亡了,國君做了俘虜,但他依靠諂媚和討好入侵者獲得了豁免甚至庇護,在衣食無憂中渡過了下半生。
而他的兒子不願這樣,在追思了祖先的英勇和功業之後,拔劍自刎結束了短暫而壯烈的一生。
中校先生,你認為我們應該更加贊同誰的選擇,是如同奴隸一樣苟活,還是成為一個能與豬馬牛羊區分開來的人?”
布魯諾中校看著林通,臉上神情很是複雜,半晌他才緩緩回答道:
“人們總是崇拜英雄的,但要做一個不像奴隸一樣苟活的英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對!”林通立刻介面說道:“做一個英雄很難,但是不選擇去做一個卑躬屈膝的奴隸,卻不難!”
“中校先生,難道你以為讓你的孩子們於這種環境中長大,就是對他們好了嗎?
不,我甚至能看到這些可愛孩子悲慘的未來!男孩從他長到十五歲開始,就會成為白象王對外殺戮的機器。
運氣好能留下一條性命,或者帶著殘缺的軀體回鄉。
運氣不好,幾年內就會成為路邊的白骨。
而女孩們呢,她們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會成為白象王控制的生育機器,就像是你的夫人一樣。
抱歉我說的這麼直接,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們運氣好,會有一個肢體殘缺的丈夫和她共渡晚年,運氣不好就將孤獨終老。
而且,中校先生難道真的認為當你們失去價值後,白象王還會像現在這樣優待你們嗎?
請記住,你們不是這個國家的國人,而是奴隸!”
一通話,說的布魯諾中校啞口無言,臉上浮現出掙扎神色後,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林先生,你說的很有道理,從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一位文明紳士的氣度,確實與野蠻的緬人不一樣。
想來你的主上,那位河仙勳爵閣下,也一定是位非常文明的君王。”
要是莫子布在這,肯定會對布魯諾中校的話嗤之以鼻。
法國人在印度和緬甸乾的事可稱不上文明,當然莫子布乾的也差不多。
但林通卻非常受用,他帶著點傲嬌的點了點頭。
“勳爵已經與伯多祿大主教達成了合作意向,以後你們法蘭西人將在東方有一個穩定的,開放的港口城市。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河仙獲得的功勳,甚至能轉化為法蘭西王國的功勳。”
這還真不是胡說,而是莫子布與伯多祿商議後,最重要的一環,最多也就是打個多少折的問題。
“好的。”布魯諾中校點了點頭,“不過我們有兩個要求。
第一是必須把女人和孩子也帶上。
第二要先解決卑謬城中白象王軍隊,不然我們很可能走不掉,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願意與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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