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六鎮軍戶,家裡必須要出一男丁入伍,爹死了,就兒子頂上。
只是前兩年侯景歲數小,便讓其作為候補兵員留在軍鎮上接受訓練,如今歲數見長已經成年自然就會被外派參加各種輪值任務。
“侯景可是史書留名的宇宙大將軍,將來還要去南梁霍霍蕭菩薩,應該不會有事。”
正所謂秋高馬肥,並且馬上就要步入嚴冬!這個時間點正是北方遊牧民族最喜歡南下劫掠的時間。
很容易就爆發戰爭。
一旦爆發戰爭,那麼生死便是未知的事情,戰場上誰又能說的準呢。
又過了好幾天。
本就天氣就寒冷加颳大風,終究還是下起了大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好在雪勢並不算大,沒有到害白災的地步,但還是冷的不行。
高羽穿越前身為一名90後,家境不算富裕,小時候也算吃過苦,以為自己能抗的住。
但真當自己親身體驗古代塞北苦寒之地的冬天後,才明白自己小時候的那種程度哪能叫吃苦?一對比,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餓了有一口吃的,冷了能燒炭取暖。
可眼下!那是真叫飢寒交迫。
家裡的存糧不多,所以每天吃的份額都固定,就這……高婁斤還是硬從牙縫裡面擠出了一點讓正在長身體的高羽可以多吃一點。
但缺少油水,根本就不頂飽。
高家算是不錯了,過的雖然緊巴,但還是能夠勉強度日。
進入最冷的臘月,整個懷朔宛若一座地上冰窖。
屋頂,巷道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高羽在道上緩步前行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響。
忽而狂風大作。
高羽算是體驗到什麼叫做‘六鎮寒風朔如刀’,寒風颳在臉上,如同被刀割一般。
他拉緊了頭上的氈帽,高婁斤特意在氈帽的下沿處縫上許多羊毛用以取暖,造型有點類似現代的狗皮帽子可以將耳朵裹住,身上的皮襖子也是在袖口、衣領處都縫上羊毛,儘可能的讓風吹不進去,扣緊氈帽後,他又將雙手縮排衣袖裡,儘可能儲存熱量。
他之所以頂著嚴寒出門是為了給正在城門值守的高歡送些吃食,沒有外出值守、作戰,軍隊可不管吃的。
六鎮軍戶基本是‘自費’當兵,只不過以前可以透過跟柔然的戰爭搶物資,但柔然遣使求和後,雙方很少爆發戰爭,六鎮除了自身屯田外,還極為依賴朝廷的補給,但朝廷補給被層層剋扣,底層士卒便只能自給自足。
風越來越大,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走出巷道,來到大路上。
入眼便是另外一番場景。
路有凍死骨的真實寫照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
好幾個衣不裹體的人蜷縮著身子聚在一起取暖,露在外頭的腳趾已經凍得烏青,開裂,臉上沾著一層厚厚的冰霜,顯然已經是徹底失溫成為一具屍體。
遠處蜷縮的幾人也是離死不遠,聽到高羽的腳步聲,一蓬頭垢面的女人抬起頭,虛弱至極的她眼裡卻充滿了求生欲看向高羽的懷中,顫顫巍巍的朝著高羽伸出手,因為過於虛弱張口卻發不出聲。
因為高羽將熱好的胡餅就揣在懷中,大概是胡餅的香味被這個女人聞到。
細一看才發現,女人的懷中緊緊的抱著一名衣不裹體的孩童,孩童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這一幕幕都強烈的衝擊著高羽這從現代而來的靈魂。
一咬牙!
高羽蹲下身子從懷中取出一張胡餅遞給這名女子,又取出幾枚銅錢放在她手中,他很清楚一張胡餅和幾枚銅錢在這嚴冬沒什麼大用,但……他就是於心不忍。
女子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接過胡餅張嘴就咬了一口。
下一秒。
高羽楞了。
女子將胡餅嚼碎後並沒有嚥下去,而是如同鳥類給雛鳥餵食一般,嘴對嘴將口中的胡餅慢慢的送入孩童口中。
高羽鼻頭一酸,索性扭過頭去。
大步往前走,再也不敢停下腳步往道路兩旁看。
將胡餅送給高歡後,高歡察覺到數量少了一張,但卻沒多說什麼。
他也知曉高羽嘴饞,畢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二郎且回去吧,路上小心。”
高羽點點頭,原路返回,再次路過那個拐角處時,卻不見了女人和孩童,連帶著旁邊的幾具屍體也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被士卒集體運出城外丟到外面亂葬崗統一處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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