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道:“作何更改?”
王綰道:“廷尉方才已說過,緩刑罰,薄賦斂,要讓六國之民能和現在的秦律進行比較。”
嬴政和眾臣都聽明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將現在的秦律改輕一點,然後丟給六國之民,讓六國之民發現:誒,秦律也沒這麼嚴苛嚇人啊?不對,之前的秦律很嚴,只是我們現在用的被減輕了。
這一定是秦王為了我們才有意減輕的,這麼看,秦王也不像傳聞中那麼兇殘啊,肯為了我們修改秦律,秦王是個還不錯的王啊!王綰繼續道:“然要把握好其中分寸,不可使之超過對關中父老的‘緩刑罰,薄賦斂’,否則大秦父老會心生不滿。”
“他們會覺得自己是大秦老人,為大秦一統天下付出了許多,六國之民憑何和他們一樣?”
嬴政有所思道:“不患均而患付出未有相應所獎?”
王綰道:“正是,人心便是如此,然大秦父老的確為大秦一統天下出了大力,當有獎賞。”
“臣以為可這般作改,關中父老們的‘緩刑罰,薄賦斂’為一等,其餘之地再依大秦統一時日依次排之,定一年份,如五年或十年為期,等時間到後,天下再統一為同一‘緩刑罰,薄賦斂’。”
如果王綰在歷史上提出分封是大秦從制度上慢慢著地,那麼此時所講的便是在律法上層次有進,步步著地。
眾臣點了點頭,王綰之法不僅能安撫老秦人,讓老秦人覺得獲得了好處和優待,不會生出不滿,六國之民也覺得自己得了好處,縱使一時比不上老秦人,但看到了未來希望,也能安撫住。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但這辦法需要耗費時間,就看大王會否答應。
馮劫道:“臣以為丞相之法甚好,且正適合制輿臺:一可著重向天下宣揚‘緩刑罰,薄賦斂’功績,壯大王之望;二可趁機言說大王和大秦不易,緩和大秦困境。”
在第二點,馮劫並未說全,“言說大王和大秦不易,緩和大秦困境”目的是為給大秦做出改變或者說為大秦完全掌控天下爭取時間。
但他並不確定嬴政究竟是何想法,只能模糊言之,萬一嬴政沒有要修改秦律之意,十分迫切就想控制整個天下呢?其後又有大臣發言,主旨都是一個:必須得安撫關中老秦人,這是大秦的根基,不可失去。
聽到這些大臣的發言,嬴政心中頗有些鬱悶,這麼多大臣都看得出問題所在,可李念所說的那個歷史上的自己偏偏就反著操作了。
‘大秦二世而亡,寡人有主要之責,不冤矣!’
嬴政和眾臣商議了許久,對如何回覆老秦人覺得戰爭結束了,日子將好起來了的期願定下了框架,之後再往裡填入內容,形成具體可行的政令。
看著眾臣逐一離開的身影,嬴政眯了眯眼睛,他這次傳召眾臣,確實是他感到了大秦的危機,想從眾臣這獲得意見,但同時也是他想觀察眾臣的反應,給眾臣心中先埋下一個鋪墊。
目前來看,結果不錯,這群人很聰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他要改秦律,或者說他要改大秦之法!前有當朝詢問大秦若滅,因何而滅?如何而治?再有欲立儲、設制輿臺、拿出那地球儀,今又以三秦父老竹簡說事。
大臣們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他們這位大王是察覺到了大秦危機,想變法啊!
真別說,現在正值六國一統,天下初定,還真是最好的變法之時,大王的威望達至鼎盛,最能令人信服,六國雖有殘餘勢力,但當前也不敢太招搖。
若過個五年十年再變,就沒這般容易了,那時想變法、挽救大秦二世而亡的局面,事倍而功半,因為老秦人都不信大秦了!如今,老秦人雖然過得苦,但由於滅六國、一統天下的捷報,他們還對秦王存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