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這幾板斧,招招見血
放歸質子?圖安大師的提議,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腦中飛快權衡:放回陳月、陳果,確實如大師所言,他從未打算用兩人做文章,留著也無大用。陳諒當年對陳莊痛下殺手,此時陳果歸國,是福是禍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若能因此引發東牟內耗,削弱陳彥後方的支援,對北境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
念頭轉過,嚴星楚面上卻露出思索之色,緩緩道:“大師慈悲為懷,心繫眾生。此事……我會慎重考慮。只是,最終去留,也需問問兩位殿下自己的意願。”
圖安大師合十:“大帥明鑑。”
離開禪房,嚴星楚並未直接離去,而是走到正在庭院中安靜看書的陳月與陳果面前。
金方站在不遠處的廊柱旁,看似在欣賞一株松樹,實則目光時不時飄向這邊。
“八公主,九殿下。”嚴星楚的聲音平靜無波。
陳月放下書卷,與陳果一同起身,微微屈膝:“侯爺。”
“方才與圖安大師敘話,”嚴星楚開門見山,“大師慈悲,言及兩位殿下在此日久,或思念故國親人。若兩位殿下願意,可安排歸國,與家人團聚。”
此言一出,庭院中瞬間安靜下來。
陳月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瞬間的希冀,但很快被更深的憂慮和某種堅定取代。
她抬起頭,直視嚴星楚,聲音清晰而平靜:“多謝侯爺與大師好意。只是……月兒在此清修,心緒漸寧,暫時……並無歸國之念。”
她說完,目光下意識地、極其快速地瞥了一眼廊柱方向的金方,耳根微微泛紅。
嚴星楚心中瞭然,面上不動聲色,轉而看向陳果:“九殿下呢?”
陳果年紀雖小,眼神卻異常沉穩,甚至帶著一絲超越年齡的戒備。
他挺直了瘦小的脊背,聲音不大卻異常堅決:“我也不回去!”
這倒讓嚴星楚有些意外了。
陳月不願走,有兒女情長的因素,那陳果呢?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皇子,被俘異國,竟也拒絕返回故土?
這不合常理。
他微微蹙眉,目光帶著詢問。
一旁的陳康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稟侯爺,九殿下……九殿下是憂心國中局勢,恐……恐歸國後……”
他語帶猶豫,點到即止,但意思再明白不過——陳果是怕回去後,步了他三哥陳莊的後塵,被自己的大哥猜忌甚至除掉!
嚴星楚瞬間明白了陳果眼中那超越年齡的戒備和恐懼從何而來。
生於帝王家,尤其是陳諒這樣靠血腥政變上位的帝王之家,親情薄如紙,猜忌深似海。
陳果雖年少,卻已深刻體會到了其中的殘酷。
相比起回到那個隨時可能喪命的“家”,這裡有圖安大師庇護、有洛青依照拂、相對安寧的洛東寺,反而成了他潛意識裡更安全的避風港。
嚴星楚看向圖安大師,眼神傳遞著清晰的訊息:大師,您看見了,非我不放人,是他們自己不願走。強扭的瓜不甜,強送回去,恐怕反是催命符。
圖安大師雙手合十,低宣佛號,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憫與無奈。
他明白陳果的恐懼,也看到了陳月心底悄然萌生的情愫。
亂世之中,個人的命運如同浮萍,即使是金枝玉葉,也難以自主。
他只能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接下來的幾日,洛東關衙署的書房成了嚴星楚處理政務的核心。
他召見了麾下負責具體事務的幾位重要文臣。
首先到來的是洛北口市監陶玖。
這位跛腳老友精氣十足,彙報起商市情況條理清晰:
“大帥,與恰克新約執行順暢。三十萬兩賠款已入庫八成,餘下兩成以毛皮、牲口抵充,價值相當。黑石谷鐵礦開採權交接完畢,第一批精鐵礦石已運抵歸寧城徐大人處。……東南新商路方面,餘重九已傳回訊息,與幾家大商初步接洽順利,瓷器、茶葉……若一切順利,預計夏末秋初可帶回第一筆厚利。”
嚴星楚專注地聽著,手指在案几上輕點:“恰克人表面恭順,不可放鬆警惕。黑石谷乃其命脈,務必盯緊開採……戰馬交易,質量把關是重中之重,絕不容許以次充好。餘重九那邊,新商路若成,利在長遠。”
“屬下明白!”陶玖躬身領命。
緊接著是老上司張全。
他風塵僕僕,帶來的是流民安置和春耕的詳報:
“大帥,去歲至今,接收安置流離百姓共計四萬三千七百餘戶,約十八萬口。按大帥‘授田安民’之策,已妥善安置。今春墾荒成效顯著,新增熟田七萬餘畝。然……”
張全頓了頓,面露難色,“農具、耕牛缺口極大。雖盡力調配,仍杯水車薪。許多新墾之地,只能靠人力深挖,效率低下,恐影響夏糧收成。”
嚴星楚眉頭緊鎖。人口是根基,糧食是命脈。他沉吟道:“農具之事,我會手令歸寧城徐端和,優先調撥新煉精鐵,由武朔城匠作營日夜趕製簡易農具,不拘形式,先解燃眉之急!
耕牛……洛東關、平阜、隆濟各城守備馬場,除戰馬外,所有可役使牛畜,統計數量,優先調往武朔城新墾區!另外,傳令各營,非戰時緊急徵調,不得與農時爭搶勞力!”
“謝大帥!”張全臉上露出喜色,有了大帥的明確指示和資源傾斜,難題便有了解決的方向。
隨後到來的是兩位師兄,歸寧城守備及兼著礦務的徐端和與開荒的朱威。
徐端和越發地沉穩幹練,朱威則瘦了許多,甚至還帶些粗糲氣息。
徐端和先彙報:“大帥,歸寧城防務穩固,新兵操練有序。……礦務方面,黑石谷鐵礦第一批礦石品質上佳,冶煉坊已全力開工。只是,礦工人手依然緊張,熟練匠師更是稀缺。”
朱威介面道:“大帥,開荒之事,主要在歸寧城西、北兩翼緩坡進行。已開墾出約三萬畝,但多為生地,肥力不足,且引水困難。若想今歲有所收成,需大量漚肥,興修小型溝渠。這又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嚴星楚看著兩人:“礦工與農工,皆為國本。徐端和,礦工招募可適當放寬地域限制,待遇從優。
朱威,開荒引水,因地制宜,不必貪大求全。所需錢糧,由陶玖處協調一部分。記住,礦,關乎兵甲利器;糧,關乎軍民生死。二者皆不可廢!飛騎炮所需精鐵,乃重中之重,徐端和你親自督辦,不得有誤!”
“遵命!”徐端和與朱威齊聲應道。
一連數日,嚴星楚埋首於案牘之中,聽取彙報,批閱文書,調撥物資,釋出指令。
除隆濟城-虎口關-平阜城防線外,北境三關(洛東關、洛山城、黑雲關)及後方歸寧、武朔等地的民生、軍備、商貿脈絡,在他腦海中清晰地交織成網。
二天後,洛東關衙署後宅內,燈點得亮堂又暖和。
嚴星楚一身家常的深青袍子,瞧著鬆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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