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管木頭渣子叫糧食？

翌日，午時。

太和殿前廣場，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焦躁、憤怒，和絕望的氣息。

“奸臣沈楓！滾出來！”

“還我糧食！還我命來！”

“打死這個妖道！燒死他！”

憤怒的吼聲，如同海嘯，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由禁軍組成的人牆。

人群中，有餓得面黃肌瘦的婦人，抱著懷裡哇哇大哭的嬰孩，無聲地流淚。

有血氣方剛的漢子，眼睛熬得通紅，手裡攥著石頭，彷彿隨時都要衝上來拼命。

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劑。

在七大門閥的暗中推動下，僅僅一夜之間，沈楓就從拯救帝京於水火的大英雄，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孽。

廣場不遠處，一座酒樓的二樓雅間。

一個身穿錦袍，面容儒雅，嘴角總是掛著一抹和煦笑容的中年男人，正悠閒地品著香茗。

他，便是隴西李氏的當代家主，李世坤。

在他的身旁，坐著的，正是其餘六大門閥的家主。

一個個，皆是氣度不凡，眼神裡，卻都透著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

“呵呵，李兄這一招‘絕糧斷脈’，當真是高明啊。”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者，撫須笑道，“兵不血刃，便將那不可一世的沈楓，逼入了絕境。”

“民心如水，亦可載舟，亦可覆舟。”

李世坤放下茶杯，看著窗外那如同沸水般的人群，臉上是智珠在握的淡然。

“那沈楓，不過是懂些奇技淫巧的豎子罷了。”

“他以為，靠著些瓶瓶罐罐，就能與我等傳承了數百年的世家門閥相抗衡？”

“簡直，痴人說夢！”

“今日，我等便要讓他，也讓龍椅上那位，看一看。”

“這大周的天下，究竟，是誰說了算！”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來了！他來了！”

“奸臣沈楓出來了！”

只見沈楓，在一隊龍影衛的護衛下，緩緩登上了臨時搭建的高臺。

他依舊是一襲青衫，神情淡然，彷彿腳下那足以將他撕成碎片的滔天民怨，不過是清風拂面。

“妖道！拿命來！”

一個漢子怒吼一聲，將手中的石頭，狠狠地砸了過來！

“嗖！”

石頭還未飛到一半，便被一名龍影衛，用刀鞘精準地擊飛。

沈楓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對著臺下，輕輕壓了壓手。

“諸位鄉親，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透過一個格物所特製的，圓錐形的鐵皮喇叭，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

“我知道，大家現在很餓，很慌。”

“我也知道，有人在背後造謠，說是我沈楓，觸怒了神明，才導致了這場糧荒。”

“今天，我站在這裡，不為辯解。”

“我只為，讓大家吃飽飯。”

他說著，拍了拍手。

片刻之後，十幾名格物所的學生，抬著幾十口巨大的，一人多高的鐵鍋和蒸籠，走上了高臺。

緊接著，又有人抬上來一筐筐，一擔擔的……東西。

當看清那些東西時，全場，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雅間裡，那些談笑風生的世家家主們，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因為，那些筐裡裝的，不是米，不是面。

是……木頭渣子！

是鋸末！

是刨花！

是切得碎碎的，連豬都不吃的乾草根！

“瘋了……他瘋了……”

雅間裡，一個家主喃喃自語，他看著沈楓，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李世坤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臺下，姬無病躲在幕後，急得直跺腳。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他拽著姬紫月的袖子，都快哭了。

“皇姐！太傅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腦子壞掉了？他讓全城百姓來看他……煮木頭？”

“這下別說神蹟了，咱們不被憤怒的百姓當場打死，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高臺之上。

沈楓對周圍那如同見了鬼一般的目光，視若無睹。

他親自走到一口大鍋前，將一筐木屑，倒了進去，又加入了清水。

然後，他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的布包。

他解開布包。

將裡面那些看起來，跟泥土沒什麼區別的，黑褐色的粉末，緩緩地，均勻地，撒進了鍋裡。

“生火！”

他一聲令下。

熊熊的烈火，在鍋底燃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口冒著熱氣的鐵鍋。

他們想看看，這個妖道，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一炷香。

兩炷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鍋裡，除了咕嘟咕嘟的沸水聲，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