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管這叫文明？

太陽，升到了頭頂。

金色的陽光，灑在那些巨大的鐵皮喇叭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整個太和殿廣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數十萬百姓，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場註定要被載入史冊的審判，拉開帷幕。

沈楓走到高臺中央，清了清嗓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著旁邊的“證據山”，輕輕地，招了招手。

一名龍影衛會意，從那小山般的賬本中，抽出了一本最厚的。

他走到一個“大喇叭”前，深吸一口氣，用他那足以吼穿三軍的嗓門，朗聲念道：

“大周曆，三百二十七年，秋！”

“隴西李氏，於豐年，以每石三十文之價，秘密購入陳米三百萬石！”

“同年冬，勾結北疆陳嘯，謊報雪災，封鎖官道！致使北地鐵礦、糧草無法南運！”

“次年春，帝京糧價飛漲！李氏，開倉放糧！然，其售價，已至每石……三千文！”

“前後，獲利，近百倍！”

轟——！

這幾句話，透過那古怪的“大喇叭”放大，如同滾滾天雷，瞬間傳遍了整個廣場！

人群，炸了！

“什麼？！百倍？！”

“我的天！這哪裡是賣糧？這分明是在喝我們的血啊！”

“怪不得！怪不得去年糧價那麼貴！原來是這幫天殺的畜生在搞鬼！”

“我爹……我爹就是去年餓死的！就因為買不起那三千文一石的米！”

憤怒！

無盡的憤怒！

像火山一樣，在人群中，猛然爆發！

無數百姓，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高臺上，那個曾經讓他們無比敬畏的隴西李氏家主！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李世坤此刻，已經被凌遲了億萬遍！

“還沒完！”

龍影衛的聲音，再次響起，愈發冰冷！

“大周曆，三百二十八年！”

“李氏，私自販賣鐵礦、神臂弩、精鐵甲冑於北莽部落！數量，三千套！”

“所得金銀，用於豢養私兵，結交朝臣！”

“證據在此！鐵證如山！”

龍影衛說完，將那本賬本，高高舉起，向著四方展示！

“譁——！”

人群，徹底沸騰了！

如果說，囤積居奇，只是讓他們憤怒！

那麼，通敵叛國，就徹底點燃了他們心中，最原始的殺意！

“叛國賊！”

“殺了他！殺了他！”

“凌遲！必須凌遲處死！”

憤怒的吼聲，匯成了一股聲浪的海洋，幾乎要將整個太和殿都給掀翻！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世坤，突然，發出了一陣狀若瘋癲的狂笑！

他抬起那張滿是汙泥的臉，眼神裡，充滿了怨毒與不屑！

“一群蠢民！一群愚不可及的蠢民！”

他的聲音，沙啞而尖利。

“你們懂什麼？！”

“沒有我們這些世家！你們連飯都吃不上！你們世世代代，都只能是刨食的泥腿子！”

“我告訴你們！這天下，是我們這些高貴者的天下！不是你們這群螻蟻的！”

他猛地轉向沈楓，眼中，是最後的瘋狂！

“沈楓！你以為你贏了嗎？！”

“你錯了！你動了我們！你就是在動搖這個國家的根基！”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哈哈哈哈！”

面對李世坤的瘋狂叫囂，沈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甚至懶得跟這個將死之人，多說一句廢話。

他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手。

臺下，幾個龍影衛，護送著幾名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百姓，走上了高臺。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她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一個用破布包裹著的東西。

她走到高臺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地，跪了下來。

然後，她顫抖著，將懷裡的那個包裹，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一層一層地，開啟。

包裹裡的，不是別的。

赫然是一具早已僵硬冰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

孩童的屍體！

“我的孫兒……”

老婦人伸出那雙乾枯得如同雞爪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她的聲音，不大，卻透過那“大喇叭”，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心裡。

那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控訴。

只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他才五歲……”

“去年冬天，他病了……大夫說，要吃點熱乎的，喝點米粥……”

“可米……三千文一石啊……”

“老婆子我……我把家裡所有能賣的都賣了……還是湊不夠……”

“我的孫兒……他就這麼……眼睜睜地……在我懷裡……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