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睜開眼，就看見了從窗外透過窗簾縫隙洩露進來的晨光，在天花板上一塊塊光斑。
原來天亮了。
他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看時間，發現是早上的八點零二分。
“fuck！”
他罵出了聲。
因為他明明記得昨天結束比賽回到更衣室後，他自己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手機關掉了每天八點鐘的鬧鐘。
今天手機上的鬧鐘確實沒有響，但他腦子裡的鬧鐘卻響了——即使昨天他們全隊回來後在王烈的大別墅裡開了個慶功派對，瘋狂鬧騰之後，今天他自己的生物鐘還是叫醒了他！他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
賽季結束，他不用再去訓練，終於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睡懶覺的福利。
可是他翻了兩次身，大腦卻還是清醒的。
一點都沒有剛剛被從睡夢中強行喚醒的感覺。
身體自然醒來，說明他休息夠了。
迪恩長嘆一聲——他的身體已經被規訓成了老無賴那樣……
但他還是不想起來，哪怕是清醒地在床上翻來覆去，也不想起來。
然後他聽見了從窗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是足球被踢中的悶響。
迪恩瞪大眼睛，從床上翻身下來，拉開窗簾，果然就看見王烈在隔壁院子裡踢球！
媽的，要不要這樣？賽季都結束了啊！你現在練來幹什麼？！
迪恩在心裡吐槽著。
或許是覺得光在心裡吐槽不夠爽，所以乾脆跑到二樓露臺上，衝著隔壁後院裡的王烈喊：“你在幹什麼啊？賽季已經結束了！球隊接下來沒有比賽了！”
王烈把足球踩在腳下，用手指著自己的耳朵，再對他勾勾手。
那意思是“有話過來說，我聽不清”。
迪恩嘖了一聲，又回到臥室，簡單換上衣服後就出門去了隔壁家。
等他走到王烈家大門的時候，才發現那扇專門供人走的小門已經開啟了，彷彿正在歡迎他一樣……
他走進去後，門又自動關上了。
他知道王烈肯定透過監控看見了自己。
他熟門熟路地繞過前方的院子——這裡在昨天晚上的派對之後一片狼藉，傾倒的桌子、椅子，還有垃圾……
最後迪恩來到了後院，王烈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迪恩看著和平日晨練沒什麼兩樣的場景，搖頭道：“有沒有必要這麼做？接下來不會再有比賽了，我們又沒有打進足總盃決賽，聯賽結束就是賽季結束。你還練什麼？”
王烈卻說：“哦，你是說這個。這個和接下來有沒有比賽無關，我們昨天才踢完一場激烈的比賽。在賽後第二天進行恢復性訓練是我的習慣。及時進行恢復訓練，能夠有效降低受傷的機率。”
接著他看著迪恩：“既然你來都來了，要不然一起練練？”
迪恩嗤笑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神經啊？我才不呢！放假了！我要享受我的假期！”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結果王烈在他身後來了句：“哦？就你這樣還想做倫敦老大？”
迪恩停了下來。
王烈還在繼續說：“如果你不能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那你憑什麼去了肯辛頓，就能當核心？你又憑什麼騎在別人的脖子上？”
“幹……”迪恩罵了一句後對王烈說，“恢復訓練是吧？我練！我回去換鞋……”
看著迪恩離去的背影，王烈微微一笑，又重新開始獨自練習起來。
※※※
爸爸穿著睡衣，斜倚靠在門框上，手裡端著一杯牛奶，看向正在院子裡做繞杆帶球訓練的兒子維蒂尼。
他赤裸著上半身，黝黑的面板上覆蓋了一層汗水凝結成的“水膜”，線條分明的線條勾勒出肌肉的形狀。
雖然看起來並不強壯，但兒子的核心力量並不差。
在做完一組訓練之後，維蒂尼這才注意到了門邊的爸爸。
“你怎麼還在練？”爸爸問。
“王說過，比賽後要特別注重恢復訓練，這樣身體才沒那麼容易受傷……”維蒂尼解釋道。
“那是恢復訓練，帶球繞杆算嗎？”
維蒂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黑色的臉龐下顯得很醒目。“恢復球感訓練也算恢復訓練。”
爸爸沒有在意他的詭辯，他知道兒子只是單純地想要玩球而已。
他一直都是這樣，喜歡足球，無論去哪兒都要帶上足球。
他喜歡在球場上耍球、過人，也是因為這個。
他就是喜歡和足球待在一起。
他今天是想要給兒子說另外一件事情的：
“我很高興看見你在這半個賽季裡的成長，維蒂尼。你越來越成熟了，所以我想或許大部分時候，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應付得來……”
在爸爸這麼說的時候，維蒂尼完全停下來，就看著他。
“我打算在下賽季回巴西，把更多的時間給你的媽媽。”
維蒂尼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更沒有大吵大鬧拒不接受，他很平靜地說：“我就猜到了。”
倒是爸爸有些意外，或者說對兒子的反應有點失落：“你有點成熟過頭了，維蒂尼。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哭著不要我走嗎？”
維蒂尼笑了：“我二十二歲了，爸爸。又不是十二歲。我當然捨不得你，但也不會哭著喊著拉你的衣服袖子。”
爸爸也笑了：“好吧，雖然我離開了英格蘭。但我在巴西也會一直關注你比賽的。如果你發揮不好，我可是立刻就會給你打電話的。”
“如果我發揮不好，王會比你更早找我，他會揪著我的脖子教訓我。”維蒂尼咧嘴笑。“在他身邊踢球，壓力可是很大的。”
“退縮了？”
維蒂尼搖頭：“當然不。再大的壓力我都能承受，只要能夠在他身邊踢球……我在他身上受益匪淺。我想……在以後成為能夠帶領巴西隊前進的那個人，就像王帶領中國隊那樣。”
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晨曦照在他被汗水打溼的身體上，映出金光，就好像他在散發著光芒一樣。
※※※
整面看臺上是密密麻麻的泰恩球迷，他們大多數身穿白色的客場球衣。
看臺的最下面一層被一條橫幅標語貫穿。
白布上用深藍色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