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瑋當然知道這些話語並不道德,但竟也發自內心地認同。殺人,大家都是這麼做的,這都是為了更美好的明日,所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但他口中道:“但總要回個話給楊駿,你們說怎麼回?”
岐盛與公孫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笑容,道:“楊駿既然準備服軟,不如就讓他做幾天好夢吧。”
“你是說,佯裝應允?”
“之前我們如此咄咄逼人,他一服軟,我們就直接應允,這未免有些虛假,不符合人之常情。”岐盛作為司馬瑋的幕僚,雖不如劉羨,但也不是全無才華,他細細分析道,“殿下不妨提一個苛刻的條件,開始跟楊駿講價,他即使不會答應,要和殿下討價還價,但大體會覺得,殿下是有誠意的。”
“等他麻痺大意……就是我的致命一擊!”司馬瑋明白過來,繼而擊節笑道,“好,岐盛,今晚你就先寫一封密信,連夜送到洛陽楊駿府上,告訴他,說我要中護軍和尚書令的職位,非如此,我絕不妥協!”
中護軍和尚書令,一個是禁軍的直接領導,一個是三省中最關鍵的核心要職,只要有了這兩個職位,楊駿一黨的生死,基本就全看司馬瑋的念頭了。
公孫宏又問道:“那殿下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司馬瑋卻沒有直說,而是慢條斯理地從胸中掏出另一張黃帛,這是孟觀所寫,裡面記錄了上次密會中,眾多勢力表態同意的政變計劃。
他把這張黃帛遞給公孫宏,等他看完後,問道:“你覺得這個草案如何?”
公孫宏審視一番後,回答道:“孟觀雖然有些託大,但整體來看,十拿九穩。”
“嗯,這也是我滿意的地方,但我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公孫宏非常納悶:“不滿意……殿下是何處不滿意?”
司馬瑋又把黃帛轉交給岐盛,淡淡道:“孟觀的眼界太低,只看得到眼前,卻看不到將來,若按這份草案去做,恐怕不利於以後的事情……”
“以後?”聽到這兩個字,公孫宏有些明白了,他笑道:“原來殿下眼中已經沒有楊駿,而是在想楊駿死後的局面嗎?”
司馬瑋頷首道:“是啊,以後,這份草案雖然穩妥,全城戒嚴,全城戒嚴,大概是沒什麼亂子的,但如此一來,如何體現出我有非凡之功呢?”
“殿下是這次倒楊的領頭人,楊黨覆滅,殿下怎麼會沒有非凡之功呢?”
“哈哈哈,公孫,你是在裝傻!”司馬瑋笑起來,他挺起胸膛,用灑脫的語氣道:“而現在支援我的人雖多,但這只不過是為了對付楊駿而已,楊駿一死,還會有多少人支援我,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把持權柄者最遭人嫉恨,楊駿之後,就是我了。”
“我若不想辦法立下無可忽視的功勞,將來輔政行事,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不知道還要說什麼呢!”說到這,他拉韁停馬,整個隊伍也隨之停下來,面對幾位幕僚的疑惑,他緩緩道:“必須要想辦法昭告天下,令世人知我。”
這位年輕的藩王,原來心中已經想得如此之遠,這不禁讓幕僚們暗暗吃驚,但岐盛權衡利弊後,還是提出質疑道:“可殿下,如果這次表現得太過鋒芒畢露,也會引起其餘人的警惕吧!”
公孫宏也贊同歧盛說:“殿下,您今年才二十歲,來日方長,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來日方長?哈,或許吧!”
司馬瑋確實很年輕,自古以來,能在他這個年紀就接近最高權力的人,除了皇帝外,再沒有其他人。但司馬瑋到底不是皇帝,他在靠近的過程中,反而生出一種急迫感和焦慮感,他深刻地察覺到,在沒有真正把握住最高權力前,一切都似乎是虛假的,就像是踩在雲中飛昇,可能美妙,但也恐懼高空中的風景,遠遠不如切實的后土讓人安慰。
故而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說道:“這樣吧,公孫宏,你也寫一封密信,讓劉羨轉交給賈謐,就跟皇后說,楊駿的府邸田產,由我來處置。”
“殿下您這是……”
司馬瑋靜靜道:“政變之後,我要把楊駿府邸夷為平地,刻石立碑!”
“楊駿的所有金銀,我打算賞給內外將士,楊駿的田產家業,我要分給無地可種的貧農。”
“公孫宏,就由你來負責這件事情,事後給我一個賬簿,要事無鉅細。對於賞賜,每一個將士,哪怕步兵小卒也不要遺漏了,而對於田產和糧食,不要給什麼名門豪族,每一畝田,都要分到真正的貧農手裡。”
“你要對他們宣傳說,楚王司馬瑋已經要下定決心,整頓朝綱,重新整理吏治,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這只不過是楚王司馬瑋的一小步罷了!”
“殿下,這樣是否太……”公孫宏第一時間想反對,因為這定然會激怒許多人,但隨即又為主君的氣魄所折服,自己本來已經夠急功近利了,不料殿下竟然比自己還要急切!但正如此前殿下所言,要完成非凡的偉業,怎麼能沒有非凡的氣魄呢?他思來想去,終於低頭道:“在下立馬去辦!”
“好!”司馬瑋又露出滿意的笑容,再次策馬前行,再看這些濛濛春雨中的山河美景,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繼而想到:當年曾祖司馬懿征伐遼東歸來,是不是也是這樣一種心情呢?
在這段人生的長路上,司馬氏的男兒,不會妥協,不會停止,不會猶豫,他們註定心如鐵石,直到屹立在世間的最高點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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