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貝爾·巴拉哈在這一刻明悟了一個事實。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身為精鋼位階,身經百戰,無論是眼光還是能力都遠勝於遊騎兵部下的自己,居然沒能夠在第一時間,便將目光放到那麼一個明顯的人影之上。
明明是在這樣危險的環境裡。
明明面對著這樣超乎常理的景象。
這樣一個關鍵的,重要的,掌握著強大力量的人物,自己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裡看見他!
那幽暗的雙眸和他的視線相撞。
而真實的緣由便於頃刻間被他所知曉。
那是恐懼。
那是絕望和哀嚎。
感知敏銳的他,在那一刻看見的不止是一個一身古典法袍的,黑髮黑眼,露出溫和笑容的陌生男人——不,遠遠不是。他看見的還要更多。他看見數百,上千,甚至數千肢體破碎的山羊人,看見它們在無形的火焰中劇烈燃燒。看見它們被斬切,撕裂,像是抹布一樣被擰成奇怪的形狀,看見它們竭盡全力地想要逃離,卻又什麼都做不到。
它們發出可怖的尖嘯。
它們號哭,掙扎,努力反抗——他甚至看見那個昔日強大的敵人,被稱之為破壞之豪王的亞人英雄。一邊大聲詛咒,一邊徒勞地朝著那個火焰中的人形又撕又咬。
而他幾乎都能夠聽到——
【放過我們!放過我的族人們!】
【你這怪物!惡魔!你到底想要怎樣!】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
恐怖讓身為九色之黑的神射手冷汗直冒。
不需要多餘的證據,眼前這人的確以一己之力將整個丘陵山羊人部落斬殺。而不同於那些自己所見過的,能夠理解的魔法詠唱者。眼前這可怖的人形個體,甚至能夠在不用死靈術的情況下將與之為敵者的靈魂都盡數埋葬。
這不是尋常,甚至頂尖的英雄階強者所能夠做到的事。
能夠達成這一偉業的,只有如同巴哈斯帝國的守護神,擎天之柱,那位能夠使用第六階位魔法的古老魔法詠唱者夫路達一般的偏離常理者。甚至,還要更強一些才能夠做到。因為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已然活了數百年,而眼前的這個‘人類’,或許連三十歲都不到!而這樣一位強大的,顯然不屬於教國的偏常者。卻出現在聖王國的邊境之上!如果……
如果這樣的大人物,是人類的話……
……………………
巫塵皺了皺眉,稍稍反思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剛剛的用詞可能過於粗魯了一點,或許不應該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如此居高臨下。
對,請人幫忙。應該多少禮貌一點——這確實和自己過往的習慣稍稍相悖,或許是因為自己才執行了一場大範圍的害蟲滅殺?
思考。
他看見眼前那一身遊騎兵裝束的男人在看見他時便陷入呆滯。而男人身邊的部下使勁地給對方打眼色,就差上去推攘,卻一點回應都沒收到——他不認識那個男人,但他卻對那雙看上去相當兇狠的眼睛有些印象。在原著聖王國篇的劇情中,似乎就是一個有著兇狠眼神的女性弓手,作為土著方的主視角見證了安茲·烏爾·恭的竊國謀劃。
巫塵不是很喜歡不死者之王的故事——準確來說,從聖王國捲開始,他便對這個邪惡巫妖掌控世界的劇情感到厭惡。畢竟在前面的章節中,大墳墓勢力多少還有些師出有名,被動反擊的立場。但到了聖王國的劇情,卻是徹頭徹尾的入侵,掠奪,以及欺詐。
弱肉強食確實是自然道理。但巫塵果然還是更加喜歡強者和強者之間的正當對抗。他能夠接受邪惡的角色用狡詐手段打倒強者的故事。但邪惡的主角在對付遠不如自身的弱者時還要陰謀算計,陷害欺詐……則多少有點不符合他喜好。
不過這也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說故事罷了。有喜歡的受眾,也有討厭的人,這兩者都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而他巫塵也是在聖王國篇後便放棄了這篇故事,甚至就連聖王國篇也只是粗粗地閱覽。並在那之後,將精力放在了其它的日常消遣之上,
啊……怎麼這人還不回話?
自省變成困惑,巫塵的眼睛眨了眨。而這就好像是啟用了什麼開關一樣,他看見眼前的遊騎兵輕輕打了一個顫。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