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貝爾·巴拉哈敬畏地看著那個黑髮的人影。只是短時間的不見,那名為達斯特的強者似乎又更加強大了些許。當然,這也有可能是錯覺,畢竟弱小如他,又怎麼可能窺見得到這超越常理之輩的背影?
螞蟻是無法分辨土丘和山嶽的差異的。因為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螞蟻來說都是宏偉壯麗的擎天之柱,足以容納他和他的族群在陰影之下遮風擋雨,並延續漫長光陰。一位強者的恩澤理所當然的能夠惠及數代人的生命,而感恩也是必要之舉。
但是,如果不是錯覺呢?
名為達斯特的人類只是討伐一個亞人聚落便會變強,又會是因為什麼原因?是因為擁有殺死亞人,就會變強的天生異能?還是因為看見了亞人的殘暴行徑,因為憤怒而解放了一些閒置不用的能力?
都有可能,都是對聖王國,對人類而言的絕好訊息。
而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樣一位簡直是傳說再現的稀世強者。為什麼要替異邦的人類,乃至是從未接觸過的聖王國提供助力?守夜人的首領不由得變得憂心忡忡起來,而這是在承平已久的裡·耶斯提傑王國,甚至巴哈斯帝國所不會發生的事情。也就只有在那種沒有危機,或者有不戀權勢的強大守護者所在的土地,才會發展出讓庸人也能夠上位的,比起強調安全性更強調穩定性的秩序。也就只有那裡的蠢物,才會覺得強者為國家,甚至為貴族效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樣可不行啊。
九色之黑的心神一陣恍惚,他甚至都沒聽清達斯特前往宮殿陽臺,在擊倒魔現人女王的山丘之巔向被解救的奴隸們所發出的聲音——只是微微的走神,將他驚醒的便是從城市每一處所爆發出來的山呼海嘯。以及……
那席捲而來的熾亮輝光!光。
無處不在的光。
那光將宮殿點亮,將城市洗禮。
宮殿所在的山巒和山下的大片土地都在這一刻散發出了微弱的光暈。並伴隨著在每一個人的四肢百骸中所流淌的治癒之力!是……治癒術?
不,不是。是遠比那更強大,更精妙的東西。帕貝爾並非沒有去過教國,他知道教國有那種在節慶舉行大禮拜,並對參與者執行群體療愈的習俗。然而即便是在那樣的節慶中,想要治癒一個教堂裡的虔誠信徒,也要至少十名第二階位的信仰系魔法詠唱者齊心協力!軀殼中發出細微的聲音,那些他在昔日受下的些許隱傷便以難以想象的高速獲得治癒。然而身為九色之一的他早就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治癒術的洗禮。現在還留在他體內的,根本就是用常規治癒術無法恢復的痼疾。
是,是傳說中的第六階位魔法,能夠一次治療一支軍隊的‘大恢復’麼?還是說,要更在其上?
宮殿下方的歡呼和讚頌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不少斷掉了手腳,失去了眼睛或者耳朵傷殘者重新恢復了身體,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和腳發出喜悅的喊叫。而所有聲音,便匯聚成一致的潮汐。
“英雄!救世主!神!”
巡夜人的首領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他在這一刻,終於理解了一件事情。
眼前的男人,確實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因為他不止有著保護人民的實力,更有著一顆守護治癒人民的心——這便和那位巴哈斯帝國的守護神,固然抵禦外敵,但卻只為了探究魔法而行動的夫路達大法師不同,成為王的器量,確實已經被握在了這個男人的手裡。
只有力量的強者,可以成為被供奉的守護者。
但有力量,卻又願意為了弱小者而展現力量的人。卻是天選的王。
而更幸運的是,不同於王族權威根深蒂固的兩個鄰國。自己所效忠的卡爾嘉·貝薩雷斯陛下。是一位年輕貌美,姿容和才能都屬於當世頂尖,除了過於善良以至於無法強硬統合南北勢力這一缺點外,幾乎沒有一絲瑕疵的女性。
未婚,但作為統治者卻遲早要結婚的,連半個緋聞物件都沒有的年輕女性。
而這,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訊息。
山呼海嘯的膜拜聲仍在持續。而就在此刻,一心為國,但卻向來厭惡政治的九色之黑,做出了他人生中最為重大的一個決定。
……………………
巫塵無聲地撥出一口氣。
被超魔技巧強化極效然後又升了階的守護結界發揮了比他預想中更加龐大的效力。而有了這個,他剛剛所說的那番沒什麼營養的演講,便應當不會造成什麼負面問題。
他討厭演講。
因為他真的不怎麼擅長和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