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女兒,自言自語般喃喃,“孃親在這,孃親一直陪著你……”
在她身後,幾個乞丐見出了人命,早已是一擁而散,破廟空空蕩蕩,只餘下謝挽寧緊緊抱著女兒的背影。
謝挽寧不知過了多久。
在和那些乞丐的掙扎撕扯中,她身上受了不少傷,衣裙破爛,被泥灰和血跡染得髒汙不堪,她抱著女兒,整個人好似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懷裡已經冰涼的小小身體,眼淚早已乾涸。
冷風不斷從四面八方鑽進來,吹在身上針扎一般的疼痛,她卻一動不動。
意識在一點點渙散,謝挽寧微微低頭,望著懷裡顧鳶鳶緊閉著雙眼的臉,艱難的扯動著僵硬的唇角,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對不起……
是孃親沒有保護好你。
這樣深刻的痛楚與絕望,即使是已經斷了氣,卻還是讓她的魂魄殘存於世,讓她看看,在她抱著女兒悲痛欲絕的時候,她的夫君在做什麼!
熱鬧喧嚷的燈市上,人潮洶湧,和那座破廟雖說只隔了一條街,卻好似兩個世界。
昭陽長公主面帶笑意,拿起攤位上一盞兔子花燈。
“顧郎,你看這個。”
她舉著花燈,笑容難得的嬌俏,“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及笄那年,又一次偷著出來玩,買了盞花燈,結果被我不小心弄壞了,我哭得厲害,最後,還是你給我做了盞新的,就和這個一樣。”
顧擢盯著昭陽手裡的燈盞,神色溫情幾分,驀地想到幾年前的一個上元夜。
也是謝挽寧的生辰。
那天,燈市已經散場,見路邊老人還有沒賣出去的花燈,便隨手買了盞回家送她,只是幾文錢的小物件,卻讓她激動的紅了雙頰,滿面都是掩不住的歡喜。
而現在,挽寧又在做什麼呢?
自從昭陽進府,他幾乎就再也沒有見她笑過了,就連這次要陪昭陽逛燈市,她只抱著女兒,滿面哀慼的問他:“非得今晚麼?你之前明明許諾過,每個上元節,都會陪著我……”
顧擢恍惚一瞬,好似竟突然看到了謝挽寧。
人群中,謝挽寧一身破爛衣裙,沾滿血汙灰土,整個人骯髒又狼狽,眼神空洞。
顧擢下意識的往昭陽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她正在小攤前看花燈,才快步走上前,控制不住皺起眉:“挽寧?不是讓你在府裡好好待著,又跑到這來做什麼?”
聽到顧擢的聲音,謝挽寧猛地回過神,才意識到,顧擢竟然看得到她。
她張了張嘴,想要指責,想要怒罵,想要撲上去撕打他,但莫名的力量牽引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顧擢見她遲遲沒有開口,再開口時,語氣便染上了煩躁:“你快些回去,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不覺得丟人?我都和你說了,昭陽她……”
他話還沒說完,昭陽嬌柔聲音傳來:“顧郎,你在和誰說話?”
“沒什麼。”
顧擢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壓低聲音斥道:“快些回府,等我回去了,就去看你。”
他知道今晚又讓謝挽寧受了委屈,但他不也是為了她們母女好麼?
昭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慣了,性格最是嬌縱跋扈,若是應對不好,也會給她們帶來危險。
顧家現在雖說洗清冤屈,但根基未聞,若挽寧真的心疼他,就該再忍一忍,等他站穩腳跟,定不會再讓她們母女,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見二人走遠,謝挽寧終於能動了,她的魂魄急切的朝二人飄過去。
快要靠近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拽住了她。
“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