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謝窈的堂叔堂嬸來到門口,父親文昌伯也姍姍來遲。
文昌伯謝明安雖然人至中年,但容貌堂堂,年輕時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如今官至禮部侍郎,在百姓中素有清名。
一大家子圍聚一堂,孫姨娘道:“宴兒,還不快把誤會說清楚。”
謝宴悶聲道:“我以為她是父親請來的武先生,又傷了門房,想讓家丁試她身手,我沒往她要害處射。”
謝明安怒斥:“胡鬧!丟人的東西,只知道舞刀弄槍的紈絝,回頭我就把你那些弓箭全燒了!”
罵完,他又上下打量著謝窈。
這身灰青短打實在粗俗,像個鄉野村婦。
再看她手中長刀,哪有什麼女孩樣,真是丟人。
謝明安道:“門房未認出你來,也是因為你衣著粗俗,舉止無禮,過於野蠻。”
他眉頭皺起來,眼中流露出鄙棄。
謝窈問道:“這是健婦營常服,父親嫌我穿得差,是瞧不起健婦營,所以不想讓我從正門回府?”
“你一個女子,如此行為頑劣,不知禮節,如何能從正門進入?”
謝明安說著,目光落到謝窈身後的雙喜身上:“這又是何人,身為女子,你為何要與此等外男同行,你不要臉面,本伯還要!”
雙喜正愁沒機會囂張跋扈,聞言,悠悠地豎起蘭花指,秀氣冷麵翻了個白眼。
“謝伯爺,我大燕健婦營乃先帝重建,為國戍邊,勞苦功高,你有多大的臉面,看不上營中衣裳,瞧不起自己身在健婦營的嫡女?”
謝明安不認識雙喜,卻一聽就知道了他宦侍的身份。
他面色微變,語氣立即恭謹起來:“敢問公公是?”
雙喜冷哼一聲:“咱家奉長公主殿下鳳諭,送謝二小姐回府,二小姐乃是大燕健婦營中的有功之人,難道,配不上你等從正門迎她歸家?”
謝明安這才想起,健婦營在去年被陛下記在了長公主名下。
這可是大燕唯一的長公主,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
長公主為國安穩,嫁去敵國為妃十餘年,直到去歲才歸國,是如今陛下身邊最為看重之人。
他急忙命人開啟伯府正門。
雙喜又看向還在地上哼唧的門房:“這要是在咱們長公主府啊,如此不分尊卑,蔑視主子的下人,是要拖出去一通亂棍,打死解氣的。”
謝明安又是揮手,讓人把門房堵住嘴拖走。
雙喜這才點頭,回了別苑覆命。
謝窈被謝家一眾人簇擁著,以嫡女的身份,恭恭敬敬迎進門。
周圍的百姓暗中議論,謝家嫡女回京之事,迅速發散出去。
謝窈回過頭,望著落在身後的伯府門楣。
她好像看見前世那個隱忍愚孝的自己,與現在的她揮手告別。
一輛馬車忽然從伯府門口路過。
微風襲來,捲起幾寸車簾。
謝窈見到張轉瞬即逝的側臉,嘴角的笑容驀地消失。
她怎麼看見簫熠之了!
謝窈又看向馬車後面。
那輛馬車平平無奇,只是車輿後面,扣著一塊多餘的檀木板。
她頓時確定,車裡的人,就是簫熠之。
簫熠之曾經輔佐皇帝登基,戰功赫赫,但他殘忍嗜殺,兇名遠揚。
而就在兩年前,他在戰場上身受重傷,從此雙腿殘疾,只能坐輪椅出行。
因此,靖北王的馬車會備著墊腳木板,方便輪椅上下行動。
也就是說,自己剛才輕輕一腳踹飛門房,威脅孫姨娘,恐嚇謝明安,全被對方看在眼裡?
謝窈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