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他已經來到二樓邊界。
這裡沒有圍牆,能夠直觀看到外面的戰鬥場景。
諸多屍體,有的陷在地面,有的飛出去,掛在別的樓層上。
五米高的機械巨人,左臂不翼而飛,右足殘缺,半跪在地。
僅剩的一隻右掌,彷彿壓住毒蛇七寸,壓住了一個獨眼老頭。
那獨眼老者,只有頭部,還暴露在金屬虎口之外,遠遠看見楚天舒現身,臉色頓時一白,心如死灰。
“團長,敗嘞!”
獨眼老者大叫一聲,“一代新人換舊人,楚天舒,你好手段,不過除了團長,你還不知我們其他人姓名吧?”
“你記著,我叫……”
崩!!
金屬大手猛一發力,老頭被壓進了地裡,沒了聲音。
場中隨著寂靜。
機械巨人似乎呆了兩秒。
“這老頭,剛才一直在發功,與戰甲相抗,我功力見底,也是勉力維持。”
玉南風的聲音,從巨人軀幹裡傳出來,有點懊惱。
“想不到他一說話,洩了氣,功力衰減,我沒收住手。”
巨人後背的厚重灌甲掀開,宛如平臺,蒸汽裊繞。
玉南風和潘婷,都滿臉通紅,汗溼衣衫,從裡面爬了出來。
“可惜了……”
玉南風兩頰掛汗,雙目回顧,掃過諸多屍體,“這些人,功力好,士氣也不俗,前仆後繼,死戰到底,真是忠心。”
楚天舒不以為意。
“我幹掉的人裡,沒來得及報名字的,多了去了,這等作孽的人,死不足惜。”
他倒是更好奇這尊機械巨人,但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楚天舒目光轉向旁邊,舉步走去。
茅山威背靠著一根柱子,跌坐在那裡,嘴唇發紫。
“你是……中毒?”
楚天舒原以為他是受傷,還想用針,但仔細一看,他是中毒已深,藥石罔效。
“我給那些蟲子喂毒藥的時候,也給自己餵了點。”
茅山威神態很平淡,仔細看著楚天舒,目光又扭向樓層深處。
“團長,終究死了啊……初衷,我當初加入的初衷,只是想要好好生活,受到很多人尊敬,本來我已經達成目標了……”
玉南風嘆道:“茅大師,你畢竟沒有鑄下大錯,何必呢?”
茅山威只道:“我十年前就知道,他們在拿活人做實驗,就因為不需要我親自動手,所以我竟一直沒去揭發。”
“今日少做一樁孽,但日後,大家遲早知道,我早就同流合汙,我要怎麼面對……還是死了清靜些。”
他聲音逐漸微弱,眼神也有些恍恍惚惚,突然一驚,看向楚天舒。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們河邊相見,天舒先生,你其實偷偷用了念力吧,那時候,我沒感覺出來。”
“現在想來,我就算懸崖勒馬,原來也不是靠了我自己,是靠了你的咒法嗎?”
楚天舒本來就不是精於咒法的人,甚至無法確定,像茅山威這種修行有成的人,究竟有沒有問題。
那天的念力,也只是試探罷了,根本不可能還有別的效果。
“你是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決心醒悟嗎?”
楚天舒蹲下來,正色說道,“我沒有給你下咒,那是你自己的,緣法!”
茅山威聽罷,臉上浮起一絲恍惚的安心。
“總算有一件想做的事,是去落實了……假如我們獵魔團,一開始就是好的……”
說到這裡,他雙目猶睜,嘴唇已經不動,氣息已絕,魂魄已散。
玉南風長嘆一聲。
她平生雖沒做過什麼突破底線的事,但也不覺得,作為南風之主,她能算得上什麼純粹的大好人。
所以,她一直格外尊敬茅大師、楚延年這樣的人。
今天茅山威身份敗露,這一連串的事,玉南風心裡最為複雜。
楚天舒卻沒有嘆氣,只是站起身來,看向樓外。
夕陽將墜。
常常在城內巡視,維護治安的數千精銳,徹底聚攏過來。
楚天舒看著這些人安然無恙,又看向更遠的街區,只覺心中莫名的輕鬆快樂,臉上不禁多出一抹微笑。
青色醇厚的指風一彈,讓茅山威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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