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馬面舉父,在空中抽搐了幾下,忽然頭往側面一歪,整個身體都變得鬆弛起來。
他是已經昏死了過去。
舉父一族,天生就擅長跳躍。
在覺醒天賦神通之前,這隻舉父,就常常依靠卓絕的跳躍、衝擊能力,戰勝自己的同類,獲得更多的食物和雌性。
擁有神通之後,他還是無法扭轉自己的習慣。
楚天舒並不知道他的過往,但青色的內力,此刻已經湧入舉父體內,感受到這舉父的身體結構。
這是明顯很擅長跳躍和投擲的形體。
但其體內,並沒有內力、念力之類的特殊能量。
他到底是靠什麼輕易操控土石,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大致摸清身體結構之後,楚天舒就把他扔到地上,屈指一彈。
一枚銀針,紮在他頭蓋骨正中偏前一點的位置。
只要針不拔,他就醒不過來。
鹿頭丘這時候已經趕到。
看到村北大路上的那些屍體,這族長的喉嚨,不由得收緊了幾分,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嘶聲。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馬臉大猴子追殺你們?!”
鹿頭丘拽起一個長途逃亡回來的村民。
那是他的一個堂侄,平時頂精明,喜歡炫耀力氣的一個人,這時候滿臉虛汗。
“我們進山找老翁們換糧食,遇到這猴子在山裡作怪,揮刀就砍,挖心就吃。”
“我們給寨子裡的人幫了把手,角二叔還射傷了這猴子,讓他屁滾尿流的跑了。”
“誰知道,等我們出山的時候,這猴子突然從路邊的大片枯草裡跳出來,一刀就把角二叔剁了。”
堂侄淚流滿面。
鹿頭丘嘴唇哆嗦了下。
角家老二,是村裡最厲害的箭手,一張強弓,能在三百步開外,射中靶子。
鹿頭丘跟他也是幾十年的交情,就這麼被猴子剁了!
是了,馬面舉父,以報復心重而聞名,同族之間都常常互相廝殺,不肯鬆脫。
因此族人雖然不少,但能夠長久聚在一起,乃至共享洞穴的,一般不超過十隻。
很多馬面舉父,都是獨來獨往。
偶爾有幾隻,從深山流竄到山脈邊緣,多半也是因為有舊怨,溜出來報復的。
角家老二他們摻和進去,還射了一箭,自然是被記恨上了。
堂侄還在說話:“就不該進這趟山,本來也沒換到多點糧食,平白丟了這麼多人命……”
鹿頭丘有點渙散的眼神,突然集中了起來。
“你們沒換到糧?”
他眼神像刀尖,聲音沉甸甸,“不是丟在了路上,是一開始在山裡,就沒換到足數的糧食?”
薄夜洲的大多數地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下過一場透雨。
像鹿野莊的田地,本來也算不上靠近水源,格外肥沃的地塊。
來年減產,乃至有些地方絕收,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果不早做打算的話,等到各家的存糧吃盡,就要迎來一場饑荒。
所以,鹿頭丘早在上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按照祖輩人留下來的經驗,鼓動起了“進山背糧”的事情。
在北面幾百裡外的山林中,有著叫做“九重根”的作物。
其露出地表的部分,像一顆矮竹,但地下的根鬚碩大,分為九脈。
哪怕將其中八脈都挖出來,只剩一脈根莖,它也依然生機旺盛,來年又能夠長回九脈的盛況。
雖然九重根,不如鹿野之民種慣了的米糧那麼容易消化,但也是能夠扛過饑荒的好糧食。
山裡的綠禾翁,最善於種植九重根。
這個種族,無論男女,都有著濃密的頭髮和鬍鬚,只是女人上唇的須,相對男人要少。
同樣無論男女,他們都喜歡裁布做衣,布條編髮,打扮自己,可他們並不擅長織布。
鹿野莊上家家戶戶,都把布匹乃至舊衣蒐羅起來,紮成一捆一捆。
交給村子裡選出來最得力的那批青壯,背進山中。
順利的話,他們會從綠禾翁的各個山寨裡面,交換回大量的九重根,在地窖裡面,小心儲存起來。
那將是扛過饑年的救命糧。
如果這些人換到了糧,哪怕是為了逃命,丟在了半道上,也大可以沿路去找,再撿回來。
堂侄說出的訊息,卻讓鹿頭丘比之前看到那些村民慘死的樣子,更加無力。
“那些頭上帶著枯竹葉帽子的老翁說,今年深山裡有過幾場地動,也影響到了他們的收成。”
“九重根的根莖都比較細弱,遠不如往年碩大結實,有的根莖裡面,還都是空的。”
堂侄哭訴不休,道,“我們不甘心,好說歹說,加上角二叔幫他們趕走了猴子,才讓他們鬆口。”
“但最後換到的糧食,還是比預估中少了七成。”
鹿頭丘手一鬆,任憑堂侄軟倒在地上。
當傳說中的神子出現在面前,這老族長表面上都沒有徹底慌了神。
可這幾件事迭在一起,他終於是撐不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三成,那就先把這三成尋回來。”
楚天舒開口說話,同時右手中指無名指彎曲,另外兩指伸直,掐了個印訣。
又變為孔雀開屏,食指拇指相捏,三指張開。
最後變為劍訣,抬手一揮。
這三個手印,第一代表降服,第二代表伸張,第三代表指引。
周圍的氣流和人們心中的驚慌茫然,似乎都因為第一印,而被收束沉澱。
又因第二印,使空氣有膨脹之兆,被第三印化作一股涼風迴環,掃過周遭所有人。
呼!!
這股涼風氣流,覆蓋方圓幾十米,吹了足足有五六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