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要光明。
怎麼才能讓事情變得光明起來呢?首先,自身的態度要坦蕩吧。
然後,也可以選在白晝辦事。
日當正午。
樊梁地不少百姓,還不知道黑齒南倉昨夜喪命的事情。
他們一如往常,早早的下地,打理著禾苗,除草祛蟲。
莊子裡面,別家的神僕,照舊出來檢查,看各家各戶在家裡拜河神,有沒有盡心盡力,換上新的貢品。
有的人家,實在沒有那麼多精細糧食,能一天三換,只好向神僕討饒。
不時能夠聽到神僕斥責打罵的聲音。
楚天舒帶著一群人,從田埂上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田裡的人被曬得頭昏胸悶,沒怎麼注意到這群人。
倒是有些神僕無所事事,還離著百丈有餘,就看出這些人十分面生,既不像鹿野之民,也不像廣耳、黑齒各族的。
“嘖嘖嘖,老爺在上,狗腿子在下,大夥兒在泥裡,怎麼靈界也是這副爛樣子?”
馮建華的生魂,附在草人之上,完全把草人變成了活人的樣子。
他臉上那股嫌棄的表情,此刻也十足的表達了出來。
只是,他的西裝帶不下來,便裹了鹿野莊村民的衣服,手上提著一把厚重石刀。
“我就知道,老爺子你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會殺心大動。”
楚天舒撫掌笑道,“當初我看你那些畫,心裡就有個願望,想同你在光天化日,去誅殺惡賊。”
“可惜,那些邪靈冒頭的時候,全是在夜裡,這回總算能補上這個遺憾。”
馮建華道:“聽說這些傢伙又在合謀,打算開個秘密通道,到我們江淮地界去殺人?”
楚天舒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是啊,按照鶴來前輩的說法,如果他們成功的話,這個位置對應的應該就是,海陵境內。”
“也就是,我那憨厚朴實的老家,平平無奇的十八線小城市。”
馮建華哈哈一笑:“你這句話裡的殺氣,可不比我少,說吧,先去哪家?”
“這幫人勾心鬥角,一家一家殺過去,不但費事,變數也多。”
楚天舒雙臂一抬,往後背擠壓,伸展了兩下胸膛,說道,“所以,換個辦法開殺。”
他雙眸之中,湧起青色的亮芒,那是內力運轉到頭部,從七竅之間隱約透發出來的趨勢。
從丹田、胸膛到頭部,這股氣息極力醞釀著,隨著他一張口,就狂放的擴散,吐出邀戰的真言。
“流波之神,你就是坨狗屎!”
粗野洪亮的聲音,幾乎如同炸雷般傳了出去。
“聽清楚了嗎?”
楚天舒雙眉怒揚,放聲大罵,“你們的河神,就是坨狗屎。”
“讓他跪下來舔我的鞋底,我都嫌他髒!”
附近的田地裡漫著河水。
水面被這股音波震出了層層波紋,跳濺起幾十上百處的水花。
田地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一般,當意識到這個人說了什麼之後,才瘋狂的逃離這片區域。
這個聲音,也不知道究竟會傳出多遠。
楚天舒是提起了全部的功力,用音波功的技巧來發揮。
卻不求以音波殺傷,只求一個傳得夠遠。
這種手段,在大明江湖中號稱是千里傳音。
千里之說,當然是極盡誇張了,可往往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稍作鑽研,都能夠聲聞十里。
楚天舒的體魄之強,功力之純,不知比他們高出多少。
此時他的罵聲傳開,在這空曠的田野,諸多村莊之間,居然也能形成層層的迴音。
你們的河神,就是坨狗屎!狗屎!!那幾個供奉河神的巫師,就是從屎坑裡爬出來的玩意兒!!最粗俗的汙言穢語,偏偏像天上的雷音一樣覆蓋下來。
鋪天蓋地,讓人無處可逃。
那些神僕害怕的想要捂住耳朵,不敢聽到這些侮辱河神的話語。
可是,一波一波的聲音,就像浪頭湧至,拍打在他們的耳朵裡面。
有的神僕發現是田野上的那些人在發話,立刻也吼叫著,向田野上衝去。
然而,在楚天舒不間斷的罵聲之中,在層層迭迭的迴音之下。
這些神僕的聲音,根本無法被別人聽見。
就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清。
當這些人狂衝一段距離之後,就意識到了這可怕的現象,停留在田埂上,不敢再向前。
廣耳族的獨眼巫師,最先聽到了異樣。
三十年了,三十年的養尊處優。
即使在三十年前,作為巫師的他,也是地位僅次於各莊族長的人物。
可以說,他畢生之中,做夢也沒有想到,會聽見有人這樣辱罵神明。
驚怒萬分的獨眼巫師雙耳一張,宛如羽翼,全速飛行。
不過,等他趕到半途,便發現自己還不是最快的。
一頂紙轎子,正在用以前從沒有見過的速度,貼地滑翔。
四個紙傀儡的形體,都比從前乾癟的多,動作劇烈到幾乎被迎面而來的氣流,撕出些許裂痕。
之所以乾癟,是因為紙轎伕身體上,那些沒有符咒的部位,就算不開裂,也被吹得向內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