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楚天舒接住那把刀,也不客氣,把整柄刀抽出來,仔細觀賞。
這把刀,刀背筆直,刀尖處是一個銳角,刀刃還有少許內弧的感覺。
整條刀身呈現出一種暗淡的銀色,有不少劃痕,但仍然感受得出刀質堅實,鋒刃淬厲。
刀格處應該是黃銅質地,鋥光瓦亮,刀柄纏繞的細繩老舊,已經是一種紅黑色,與木質刀柄緊密到難分彼此。
楚天舒試著對側面虛劈一下,手感非常好。
刀的重心恰到好處,使人揮動時,感覺力量能夠完全發揮到刀刃上,又不會覺得刀的前端過重,影響靈活性。
千錘百煉的唐刀形制,撫在手上就有一種破甲殺人的兇殘氣質。
三七神劍畢竟是一把法器,單說手感,還真沒有這種純粹的武鬥兇器講究。
而這把刀最重要的,還是刀中的精魂。
楚天舒開啟了通靈視角,仔細看去。
那刀魂並沒有具體的輪廓,從刀柄流向刀尖,像是一縷流動的鮮血,像是一條沉鬱的秋意。
但等抵達刀尖,驟然迴向刀柄的時候。
又像是後半夜,突然透窗而入的一股涼風。
在憂鬱中飽含鮮活,在幽寒時仿若無情。
“這就是刀魂……”
楚天舒若有所思。
刀魂的氣質,跟成瞎子這個主人非常相似。
只不過,人是複雜的,就算擁有獨特的氣質,也不會像頭上長角一樣,讓別人在任何時間都能看見。
那些不凡的人,在生活中大多數時候,給人的感覺,也只是平凡。
刀魂卻不一樣。
它雖然源自於人,卻比人更純粹。
如同把成瞎子的性格氣質中,最卓絕的那些,提取部分出來,孤零零的放在外面。
所以,對於能觀察到刀魂的人來說,從任何一個角度,任何一個時間去看,刀魂都是那麼卓然。
可正是因為這種純粹,使刀魂不能自生自守,必須依靠刀主的養煉。
刀主若死,刀魂就是無根之木,自然撐不了多久。
“如果刀魂和刀主的關係是這樣。”
楚天舒說道,“那看來,刀魂也不是必然會在刀主死後就消散……”
成瞎子道:“不錯,假如在一處戰場上,有多個兵魂相爭,有足夠濃烈的血氣戰意。”
“即使它們的主人死了,也可能有將散未散的兵魂,吸收別的兵魂精氣、戰場血氣,面目全非的存活下來,成為一把邪兵。”
“道士和尚們,把這類邪兵稱為野兵魂。”
“野兵魂會選中某個人,對其展現出超常的吸引力,讓人化為傀儡,幫它殺人取血。”
成瞎子抿了一口酒。
“這種傀儡,也有個名堂,叫做持刀鬼,我以前遇到過很多次,有的持刀鬼,甚至能施展出邪兵原主的刀招。”
楚天舒唔了一聲。
原來還有以這種方式存活下來的兵魂。
但他本來不是想說這個。
他是想說,如果在主人剛死的時候,兵魂能遇到一個性格氣質、體魄強度,都跟原主有九成相似的人。
然後讓第二個人,施展同一種血煉兵法,或許就能夠與兵魂相匹配,讓那個兵魂存在下去。
不過這種機率確實非常小。
“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一樣,我乾脆直說吧。”
楚天舒收刀歸鞘,還給成瞎子,“我想學你的血煉兵法,可以用錢,也可以用打熬氣力的高明法門來換。”
成瞎子接過刀,面露疑惑:“你學這個幹什麼?你們學方術的,身體精血不夠純,根本不足以養出一條兵魂……不對!”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
“在廟裡感覺你用了方術,就只以為你是學方術的。”
“現在想來,難道你是那種少見的,能夠兼修方術和武藝的人?”
楚天舒笑道:“是啊。”
成瞎子嘖了一聲:“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我的血煉兵法,是大唐軍中傳授給精銳的法門,說是秘傳,其實學過的人非常多。”
“當年六詔合併,南詔軍中也學到了這套法門,以你這種功底,這種醫術,隨便進城,找個南詔大官,當一陣子食客,就能把這東西弄到手。”
楚天舒也換了個懶散的坐姿,捏著酒杯,輕輕品了一口。
“我懶得去。”
他說道,“反正老兄你就在面前,我何必捨近求遠?”
成瞎子冷冷道:“我要價是很貴的,你非要從我這兒買,那就十兩黃金。”
楚天舒呃了一聲,試探道:“這個可得攢好一陣子,能先賒賬嗎?”
成瞎子翻了個“白眼”,又咕嘟咕嘟灌了兩瓶酒。
這種酒,一下灌那麼多,楚天舒都替他發苦。
“那我口述。”
成瞎子灌完兩瓶酒之後,閉上眼睛,“你先聽著,能聽多少,看你自己吧。”
楚天舒坐正了身體,聚精會神。
大堂裡現在沒什麼人,成瞎子也不換地方。
他聲音低,吐字卻是比較清晰的,並沒有刻意念得太快。
這套養煉兵魂的功夫,叫做《血河車》。
河車,是道家的一種說法。
漢朝的周易參同契裡面就說,“五金之主,北方河車”。
魏晉以來,道家高人,對此頗多註釋,衍生出來的理論各有千秋,但有一個共識。
所謂河車,大體就是指人身氣血搬運的現象,血有真血、凡血、雜血之分。
雜血靜如溪,凡血湧如河。
而真血最精最純,最初人在搬運氣血的時候,要讓真血如同河中之車,往來迴圈,開拓河道,鞏固河床。
直到雜血凡血,也向真血轉變,人體逐漸超凡脫俗。
運轉河車,有三關,第一,尾閭關,在脊椎骨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