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舉修煉的是“鑑古”之法,他可以分辨出物品上的古意。
傳說,考古行業裡面,有一些修煉此種法脈登峰造極的行家。
不但能夠一眼看出古董製造的年代,還能夠隱約感受到古董在歷史上經歷過的一些大事件。
他們把古董當成古人留下的傾訴片段。
就算一個人待在陰森恐怖的古墓裡面,對他們那種人物來說,也好像處處五光十色,多彩絢麗。
有些物品上,能夠聽到盛世燈節的歡呼,有的物品上,能夠感到亂世兵符的嘶吼。
一點也不會覺得陰森冷清。
反而有學生跟在他們身邊的話,會讓他們覺得煩。
“古墓裡的聲音多好聽啊,你沒聽見嗎?”
“噓!別說話了,俗言俗語,吵得我都聽不清古樂了!”
孔文舉當然遠遠沒有那種成就,但他練有小成之後,對於普通物體和古董,也有了一種直覺上的區分。
對他來說,住在窗明几淨,裝潢秀雅的房子裡面,未必能夠感受到舒適。
軟中帶硬,貼合人體曲度的大床,蓬鬆好抱的被子,也未必能讓他感到安心。
但如果身邊有一件合心意的古董,就算是睡在水泥上,都會覺得舒服。
他有時候也懷疑,是不是自己修行的法脈,已經對自己造成了一種異化,對於其他東西,已經很少能夠感受到悲喜。
只有從古董的氣息中,才能夠獲得鮮活的體驗。
但仔細一想,就像是有人愛住南方,有人愛住北方一樣。
他有這方面的稟賦,才會練出這種型別的念力,念力又反過來凸顯了他的習慣,這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一種癖好,還遠遠算不上異化。
畢竟,他還沒有痴狂到為了感受古董氣息,天天泡在博物館裡。
家裡攢下來的古董,已經讓他挺知足了。
可惜,他最喜歡的那幾樣書畫類的古玩,幾個老朋友都不肯轉手。
這種知足中帶有一點遺憾的生活,就在大約一個月前,發生了變化。
那天他正在盤玩一塊古玉,突然聽到如塵封的外殼破裂,雞蛋敲開的那種聲響。
古玉驟然化入了他的右手,游到他的體內,令他大為惶恐。
可他很快發現,古玉入體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壞處,只有好處。
他的鼻子變得異常靈敏,對於古董氣息的感覺,比以前清晰了一大截。
跟這時的孔文舉一比,以前的他,就算進入開竅的狀態,也好像是個嚴重的鼻塞患者。
這種嗅覺上的暢快,讓他鬼使神差的,沒有去找任何人為自己身體做更細緻的檢查。
沒過幾天,他又發現,除了鼻子對古董的氣息更敏感,他還能夠嗅出某幾種物品的毒性,引入到體內的某處,沉積下來,化合出特定的幾種毒素。
有的毒素,會讓人看到荒誕不經的場景。
有的毒素,類似吐真劑,能夠讓人不知不覺中,有問必答,全說真話。
還有的毒素,能夠放大人心裡的攻擊慾望,超過一定劑量後,反而能壓制人的攻擊慾望,產生極大的親切感。
孔文舉熟悉著自身新得來的力量,也開始細查那塊古玉的來歷。
首先,那塊古玉應該是明代的貨色,和當初賣家口裡那些半真半假的傳聞,孔文舉又查詢史料,最後鎖定了一個範圍。
這塊古玉,應該是明朝萬曆年間,一個民間教派之主的隨身物件。
那人名叫劉天緒,曾經在金陵聚眾起事,自稱龍華帝王、龍華教主。
這個教派,名義上比較隨大流,崇拜的是在龍華樹下成道的彌勒佛。
實際上,此派教義中提及的彌勒很不起眼,他們真正崇拜的,是那株龍華樹。
他們信奉,人的祖先本來是從樹上降生,沒有男女交合,血汙腌臢之事,只不過祖先受到了俗世的汙染,以至於後人要透過男女交合來降生,從汙穢中來,受盡苦難。
敬拜龍華之樹,除掉一層汙穢,人就少一重磨難,死後更是能回到龍華樹上,重新降生,享盡仙福。
當時不少民眾,認可他的靈驗之處,追隨侍奉。
不過,劉天緒想要起事,竟然是選在長至節,挑在百官彙集去謁陵的時候動手,屬實有膽,很快就被圍剿滅殺。
孔文舉調查到這裡,也就感覺自己明白了。
他新獲得的那些能力,確實很適合用來傳教。
這樣看來,就是得到了一個古代術士的傳承罷了。
反正他也不會作死的去搞什麼邪派,大可以安心運用這份能力。
楚天舒聽他講到這裡的時候。
對於現實的情況和他自己的心理,都還描述得很有條理。
但是再往後,孔文舉就有點說不清楚了。
讓他回想自己的行為,他也說不出,自己怎麼就捨得拋下房產店鋪,一口氣偷了好幾家的字畫古籍,背井離鄉。
為什麼會選擇來澳區,他也沒有細想,好像就是隨便選的。
但是對於襲擊洪英的弟弟這件事情,他倒是記憶猶新。
“那可是唐伯虎的字畫,唐伯虎啊。”
“他的《落花詩冊》,收藏在美洲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裡面,《觀瀑圖軸》收藏在臺北故宮博物院裡面。”
“就算那只是扇面,遠遠比不上前兩者的藝術價值,也應該放在家裡,好好供起來。”
“那又不是古玉,他拿在手上盤個屁啊他!!”孔文舉的神色異常激動,完全顧不上之前對楚天舒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