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娘子笑盈盈的,拎著兩個食盒過來。“廚房還有,我待會兒去拿。”
廚房裡是有好幾個幫廚的,不過槐樹院這邊,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鄭府的護衛守在外面,除了文靜娘子,不肯放太多人進來。
而且,剛才外面那一聲特別響亮的約戰,也把大家弄得有點心不在焉,各個想要張望。
莫大娘差點手滑,把蒸籠落在地上。
只有文靜娘子依然沉穩,只忙自己的事。
第一個食盒,是遞給了楚天舒。
“楚郎中提過的這種胡餅做法,我試了試,你且看看。”
楚天舒揭開一看,正是一盤黃脆油亮的芝麻燒餅。
這時的胡餅做法,雖然已經很多,但常見的,還是偏向後世的那種大面餅,或者類似羊肉饢餅的樣子。
楚天舒愛吃黃橋燒餅,就提了提,想不到文靜娘子還真能做出來。
“好!!”
楚天舒咬了一口,入口果然酥脆,內有千層似的,頓時喜笑顏開。
“好好好,等我那天打完架,我還要吃這個!”
咔嚓!
酥脆的斷裂聲,在義王府中響起。
段忠踩中了一個被焚燬大半的破燈籠。
竹篾做的燈籠骨架,殘餘部分也被烘得又幹又脆。
聽這個聲音就知道,這個燈籠骨架,已經不堪一擊。
就像今夜的義王府。
幾個護衛頭領,滿臉羞慚的跟在段忠身邊,不敢大聲喘氣。
他們能活下來,不是因為武藝特別好,而是因為他們帶人值守的地方更遠一些,沒有碰到那個闖入者。
段忠沒有呵斥任何人,靜靜的走進了中心大堂,看到裡面桌椅盡毀,一片狼藉之間,躺著六七具屍體。
可以想象,他們是在包圍某個人的時候,一瞬間就都被打飛了出去。
段忠腳下一踏,身影忽然拔起,穿過大堂的屋頂,僅一步飛掠,就踏到偏院的牆頭。
偏院裡有塌了半邊的涼亭,點蒼三老的屍體。
還有大量護衛,正站在段茹素的屍體旁邊。
“是點蒼三老,先在涼亭頂上迎戰了海東來,他們很盡職。”
段忠終於開口,語氣有些哀傷。
“只怪茹素,太蠢了。”
“即使他人在偏院之中,無法憑耳力,聽出那個人投擲石獅,砸倒影壁,展現的是何等體力。”
“至少他該知道,點蒼三老如果聯手都拿不下那個人,他自己也不會是那人的對手。”
“不想著首先保全自己,卻想著湊成四人合力。”
這不是勇猛,這是不知進退啊。
有的事情,確實不能退,不該退。
但你只是面對一場刺殺,你不退,不隱藏起來,還等著幹什麼呢?
段忠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果然,段家的希望只能放在孫輩,乃至重孫輩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這次約戰,我還必須贏。
海、東、來!
這人果然是太行蹤飄忽了,長安那邊給出了使節團的路線,都沒能給出他的路線。
卻不知他居然就在使節團之中。
應該就是他領著使節團,拼殺了吐蕃那些人。
他應該還受了傷。
否則,以他往日作風,就應該直接尋段忠本人,而不是隻在王府殺一遭就走,立一個戰約。
段忠睜開眼睛:“這也是故意給出時間,讓我的盟友們,可以做出應對吧。”
約戰的用意,段忠已經看透了。
但是段忠覺得,這個用意很好。
從來不只是段家需要那些人,那些人,也需要段家!不管是淮西節度使,還是長安那個人,他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他們想要辦成的事,可能就只剩這一次機會。
大唐要收復失地,吐蕃要奮力對抗,他們都要趁這個機會成事。
南詔的變局,是必須要促成的。
“那就來吧,我已經付出了一個侄兒,你們也要拿出力量,幫我來報這公怨私仇。”
段忠望月,手裡的念珠忽然蒙上一層冰霜。
不只是念珠凍結,連串著念珠的金線,都被凍得硬如金環。
但在下一刻,烈火又驟然籠罩了這圈金環,炭紅的光芒,從每顆念珠上透出來。
冷熱驟變,念珠還沒有盡情燃燒,就都炸裂四散。
段忠的雙手,從半掩的衣袖間徹底探出,迎著月光。
他的右手,每根手指上都有一個銀白色的指環,猶如精鋼打造,套在靠近指根的位置。
而他左手的食指上,也有一個指環。
六個指環平時黯淡,幾乎被他手指膚色、衣袖陰影所掩,半點也不惹人注目。
此時這些指環的皎然之態,卻正與月光相襯。
彷彿任何一個指環裡,都具有兵魂的那種靈動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