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校場大營。
衣冠不整的漢軍士卒們聚集在校場,甚是懶散,混亂的圍在一起,大聲議論著什麼。
而在他們的最中間,則是有兩位壯漢。
一人乃是史萬歲,一人乃是賀若弼。
這兩個傢伙皆脫了甲,裸衣對峙。
史萬歲的個頭猛竄,比當初還要高了許多,卻顯得身材略瘦了,雙臂極長,一臉的兇狠,小心翼翼的盯著面前的強敵。
賀若弼也不差,膀大腰圓,此刻做足了準備。
隨著軍官下令開始,兩人迅速撲向了彼此,狠狠抓住了對手。
兩人皆是抓住對方的肩膀,使出了吃奶的勁,推動對方。
這是在玩相撲,在之前叫角抵,是一項起源於國內的擁有很長曆史的運動。
軍事貴族們尤其愛玩這些,規則也很簡單,在不直接掄起拳頭毆打對方的情況下將對方摔倒或者推出邊界就算贏了。
場內的這兩個傢伙,體格都異於常人,所謂虎熊之將,他們的爭鬥也格外的精彩。
就看到賀若弼先發動攻勢,硬頂著史萬歲往前,史萬歲使不出勁,便一個卸力想要將對方摔翻,賀若弼下盤極穩固,只是踉蹌了幾下,又抓緊了史萬歲。
兩人推著推著,也有了火氣,動作開始愈發的粗暴。
作為‘裁判’的軍官不太敢去攔,生怕被誤傷。
軍士們倒是看得很過癮,紛紛叫好。
在軍士們的起鬨之中,這兩個傢伙愈發的躁動,“嘭!”
他們推搡彼此的力道也越來越重,就如兩頭猛獸在不斷的撞擊,推搡,甚至都開始下絆子,肘擊,膝擊,這是演都不演了。
氣氛也達到了高潮,眾人的歡呼聲越來越大。
就在史萬歲鎖住賀若弼的脖頸,賀若弼瘋狂毆打史萬歲的腹部時,人群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史萬歲和賀若弼打的正上頭,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相互折磨了好久,他們才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
兩人抬起頭來。
在正對面,高長恭笑吟吟的望著他們,高長恭的身邊站著兩個人。
高熲與韓擒虎。
史萬歲緩緩鬆開了賀若弼,兩人的神色尷尬,清了清嗓子,一同拜見了高長恭。
“將軍!!”
高長恭揮了揮手,“不必多禮,你們繼續。”
史萬歲與賀若弼尷尬的對視了一眼。
史萬歲急忙解釋道:“將軍,我們是趁著操練結束的時候,比試一二.”
“看出來了。”
“你們二人果然都是勇猛無比。”
高長恭隨意的看向了一旁,而後開始點名,“王生,劉大目,還有你.”
他一連點了二十多個人,這些人走出來,都是些軍官,頗為高大,高長恭將他們點出來之後,指向了面前這倆人,“你們陪這兩位練一練,他們兩人勇猛無敵,不必講規矩,一起上。”
這些人都懵了,“將軍.”
“不許裝模作樣,誰要是敢鬆懈,我自責罰。”
他們聽了,便朝著史萬歲和賀若弼行了禮,“得罪了!”
而後,這些人就迅速圍住了史萬歲與賀若弼,這兩人被軍士們團團圍住,也是滿頭大汗。
這兩位猛是自然猛,不過,高長恭叫出來的這些人,也不是什麼雜魚,都是些軍中好手,赤手的情況下,一打三一打四就很吃力了,兩人打二十個就實在有點.史萬歲還想要辯解什麼,這些人卻已經衝了過去。
他們直接就被淹過去了,場地有限,不能離開,四面八方都是人,根本擋不住。
這倆人都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撲倒在地,全身被鎖,動彈不得。
高長恭搖著頭,嘖嘖稱奇。
“本以為你們都已經是萬人敵,十萬人敵,作戰時只要將你們兩人派出去就能獲勝,如今看來,卻連二十人都擋不住啊。”
他讓那些軍官們放開這兩人,而後看向了周圍的眾人。
“我軍百戰百勝,靠的不是個人之勇武!”
“便是勇如項羽,亦是戰死沙場,無濟於事。”
“我軍之強,在於和!上下一心,勿分地域,熟於陣法,勇於其心!”
“這些時日裡,我聽到不少人說,西邊歸降的將士們與東邊的將士們有不和,有幾個帶頭的,更是公開比試”
高長恭的眼神掃過了面前的那兩個人。
史萬歲有意辯解,卻還是選擇了放棄。
高長恭的臉色也變得嚴厲起來,“在我看來,這不是競爭,這是壞我軍心,亂我勇力,實重罪也!上下不能一心,同袍不能齊力,何以勝強敵?!”
“往後,若是再有人敢觸犯軍法,做出這樣的事情,皆斬不赦!!”
高長恭看向一旁的韓擒虎,“帶人押這兩人下去,各打四十杖!”
高熲急忙走出來,“將軍,他們兩人並非是有意挑起爭端,只是軍中比試而已,況且他們近來操練士卒,頗為得力,有功也,還望將軍略微寬恕.”
“杖二十。”
高熲便不再多說了,韓擒虎直接將兩人給帶了出去。
看著沉默的諸將士們,高長恭命令軍官們再次進行操練。
校場內又變得熱鬧起來。
在拿下了周國之後,漢國重新設立了新的防區,在北面的疆域上,就是斛律光和斛律羨兩兄弟,一人坐鎮在恆朔等地,一人坐鎮在甘涼等地,防禦外頭的胡人。
而在陳國這個方向上,則是有高長恭與王琳。
王琳在東面,以淳于量,姚雄,高延宗等等眾人為輔,對著江北虎視眈眈。
而高長恭則是在西面,以江陵為中心,有諸多的周國降將為輔,從荊北壓制陳國。
看著再次操練的將士們,高長恭那嚴厲的臉色又漸漸緩和了下來。
他看向了一旁的高熲。
許多的降將,都是高長恭主動要求留下來的,廟堂裡的許多大臣都認為,應當將這些降將們分開部署,分到那些靠後的地區,以免他們與敵人往來,同時進行許多的限制云云。
高長恭直接上奏朝廷,希望將這些人集中到自己身邊來,作為往後討伐陳國的主力之一,朝廷很是乾脆的答應了下來。
畢竟論官職,這位早已是軍方第一人。
“昭玄深知我心.”
高長恭低聲說著,高熲輕笑著說道:“但願這兩人能長些記性,勿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東西過去多次交手,哪有那麼容易緩和呢?賀若弼和史萬歲,這都算是比較沉穩的將領了,尚且如此,這若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在這裡,都不知情況能有多惡劣.”
高長恭向來不避諱談起過去東西邊的問題,高熲等人倒是多少有些拘束,不敢明說。
他用了很長的時日,來磨合軍中這兩股力量。
成效自然是有的,許多降將也漸漸放下了戒備,對高長恭愈發的尊敬,高階別的將軍們也彼此有了些交情和友誼,但是吧,他們之中的不和也依舊存在,背地裡還是以東賊,西胡來稱呼彼此。
朝廷的新律法在這方面有著嚴格的規定,是禁止這類詞彙的,對百姓來說,用這類詞彙進行辱罵會罰錢,而在軍中,用此類詞彙彼此辱罵就是重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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