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除夕的鞭炮聲中。
一男一女走在古老而又悠長的石板街巷上。
月光下他們的身影搖晃。
男的身穿飛魚服,女的身穿運動服……
準確說其實是高中校服。
“我當初就該給你找個管理最嚴的高中,然後讓你每天只睡六小時,睜眼就淹沒在題海里。
啊,大休還要給你報補習班,晚上再給你找個更年期的老女人一對一輔導。”
楊豐憤然看著網癮少女一樣的公主殿下。
後者依然捧著手機。
“那對我有什麼影響,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她淡定地說。
被楊豐帶到現代的她,緊接著就有了合法身份,一個從某快樂教育的國家回來的高中生,因為所在國大規模瘟疫被她父母送回來,美其名曰根據她自己選擇恢復國籍。雖然這場從中東某地爆發的瘟疫,只發生在兩個特定族群,其他族群尤其是東亞族群根本就不會被傳染,但瘟疫蔓延導致的治安混亂一樣可怕。
至於為什麼是兩個族群……
他們只是信仰不同又不是基因不同。
這場瘟疫席捲世界,已經造成數千萬人死亡了,兩個族群都在宣稱世界末日降臨,然後難免都出現極端分子要帶著其他族群一起。
精神崩潰了嘛!
目前除了東亞和黑非洲,其他國家多多少少都捲入。
東亞和黑非洲其實也有部分感染。
不過東亞是因為數量太少,而且應對迅速,不足以造成實質影響。
至於黑非洲……
那點死亡率和他們那裡日常各種疾病相比就是個弟弟。
沒人在乎。
而她所在國受害尤其嚴重。
好在目前因為各種措施,尤其是特效藥的出現,已經基本上控制住了。
死了幾千萬人而已,對這個世界來說也沒多大點事,大家早就已經千錘百煉了,尤其是這種相對集中的,再說哪怕這兩個族群加起來,也就死了總人口的十分之一而已。
實際上他們自己各國也都在暗中慶幸。
畢竟他們的人口都瀕臨爆炸,這種大規模減丁極大緩解他們內部矛盾,王爺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幾千萬人口而已,以他們的生育率用不了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至於說別人覬覦他們地盤的問題,他們更弱的時候,都沒有人覬覦,他們的石油太重要,任何大國都不會允許別人獨佔,誰獨佔都會成為被圍攻的。
所以大家需要一個無害的,註定不可能強大的勢力,在那裡當庫管。
他們懂。
只要他們量其物力結大國歡心,大國都會罩著他們的。
至於公主在官方資料庫裡的所有資訊都是自動出現的,包括紙質檔案也是自動出現的,總之不存在任何問題,而她父母在她回國後不久,就在日常騷亂中被殺,因為局勢混亂,沒敢回去,後事都是委託作為好朋友的楊豐處理,然後父母給她留下一筆遺產。至於楊豐養女養子,同樣也都有了合法身份,就是兩個普通孤兒,和她是親戚,父母雙亡後由已經成年的她作為監護人。至於她們經常說自己殺了多少人這種事情很好解釋,小孩子,有點妄想症,把遊戲裡殺的當成現實的,她們的問題真的很好解決,隨便塞進個小學就行,最多有些基礎知識缺乏……
她們都妄想症了,大家當然都會體諒她們的。
誰會在乎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姐弟不知道各種垃圾食品,但卻對殺人瞭如指掌這種小事?但公主不行。
雖然她不會說自己騎著龍活吞了多少人這種事情,但她也沒法扔小學啊!初中都不行。
最少也得高中才行。
但高中對於她來說也已經完全超綱了。
也就只能快樂教育了。
所以楊豐用她的新身份,把她扔到了一家只認錢不管其他的私立高中,然後她就毫無懸念地因為追求者眾多和女生的敵視,頂著高冷女神加綠茶婊,傻白甜等混亂的頭銜憤而退學了,甚至還差點釀成歷史性慘案,畢竟她身邊始終有條龍保護。
對她來說這些刁民冒犯公主,吞了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
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
關鍵就在於她身邊始終有條龍在保護。
雙胞胎沒了馬克沁就只能老實,雖然打架也挺厲害,但一個體育老師就能剿滅,但她一旦怒氣值失控,在楊豐趕到前屠個城雖然誇張點,屠個街道是真的毫無難度。而且她是公主,別管她經歷過什麼,在心態上她依然是公主,亡國公主時候當然只能一心求死,但在手握生殺大權時候,她就是一個真正的公主。
視人命如草芥的。
刁民!
砍你頭算什麼?還沒誅你九族那就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到目前為止楊豐還沒找出比較安全的安置辦法。
畢竟無論把她送到哪裡,只要她還是自己一個人面對社會,終究還是會有惡從心頭起的時候,別說她一個近四百年前的公主,就是現代一個正常人給他這種屠城能力,他也難免有時候會衝動的。
“你得學會遵重現代政府,他們是很強大的。”
楊豐說。
“但我有龍。”
公主輕蔑地回答。
楊豐無言以對。
然後他看著面前的牆壁。
“是這裡了。”
他說。
下一刻他雙掌猛然推出。
青磚的牆壁轟然倒塌,裡面是一個明顯的花園,而中間是一個涼亭,涼亭裡面兩個差役打扮的壯漢,正拉開一個體無完膚的中年男人雙臂,左右還有兩個掄著鐵棒,就在楊豐看清這一幕的瞬間,其中一個的鐵棒落下,猛然砸在中年男人的右邊肋下。
後者身體猛然向另一邊倒下,帶著抓住他胳膊的差役差點倒下。
但終究還是拉住了。
被砸碎的肋骨插進肺部,中年男人瞬間噴出一口鮮血。
也就在這同時,除了中年男人外其他所有人目光都轉向楊豐。
他們驚愕地看著他。
楊豐看著那中年男人。
“嶽元帥,這首詞是你寫的嗎?”
他說。
這是西元一一四二年除夕夜的臨安大理寺後院。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後面的公主以標準的滿江紅曲調唱著。
已經遭受重創的岳飛,帶著不斷湧出嘴裡的鮮血,搖搖晃晃地轉過頭。
“是。”
他目光渙散地說。
“那你後悔為這樣一個皇帝而戰嗎?”
楊豐問。
岳飛有些茫然。
當然,也可能是受傷太重,已經沒有能力思考這個問題,他本來就已經遭受長期酷刑,剛剛那一擊又毀掉了一個肺,身體供氧已經不夠。
“你很清楚是誰要殺你,你也很清楚他們為什麼要殺你,那你後悔為這樣一個朝廷而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