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豐的追殺最終止於池州。
因為阿濟格鑽山溝了。
這其實是清軍唯一選擇,畢竟這種情況下,他們就算能繼續沿江而上,最終還是要被擋在湖口。
他們的水師已經徹底崩潰。
那些投降的原本明軍水師,別說被楊豐摧毀了戰船的,就是沒被摧毀的也都直接駛往北岸,然後棄船上岸做了逃兵。在清軍裡面被俘也有很大可能被處死,但去北岸做逃兵,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頭髮長出來就可以做難民了。說到底他們原本還跟著阿濟格,是因為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想著逃回武昌,依然能佔據上游。
再說就算武昌也佔不住,還可以繼續跟著逃往北方。
還能燒殺搶掠。
他們就喜歡燒殺搶掠。
但現在……
樹倒猢猻散吧!所以阿濟格繼續沿江逃亡,不但沒有過湖口的可能,還要忍受那怪物的追殺……
躲都沒地方躲。
從池州到湖口,沿途就沒有一條大路能離開長江十里,而那怪物最遠攻擊的清軍已經到了距離江岸十五里,而且它還能進入沿途河口甚至湖泊。
這東西吃水就一米半,基本上沿江能走商船的水域都能進入。
鑽山溝是唯一選擇。
從池州走山區向建德,再從建德去鄱陽湖東岸,至於剩下怎麼回湖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時候江西除了九江和沿江幾個縣,其他各地都依然是明軍控制的。阿濟格有能力就打穿江西一路殺回武昌,沒能力就作為一支孤軍,像流寇一樣在逃亡中被消磨乾淨,全軍覆沒在江西。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想再面對那個妖魔了。
他們當然能猜到那怪物是誰召喚來的。
池州。
“朕的規矩你們也懂,都老老實實自己往下跳吧。
摔死算你們罪有應得。
沒死就算是昊天上帝已經赦免你們了。
這是天意。”
站在甲板上的楊豐,看著城牆上驚慌中的池州士紳們。
後者其實也帶著青壯阻擋清軍進城了。
清軍已經崩潰了,一旦進入池州必然要做困獸之鬥,那時候池州城內無論士紳還是貧民都少不了跟著陪葬,就像李定國進攻新會時候的新會,那時候說不定連自己的女人都得獻出去給清軍當軍糧。
唯一的選擇就是把清軍阻擋在池州城外。
所以城內能動的全上了城牆,包括女人都上去扔石頭。
部分房子都拆了。
阿濟格鑽山溝的確也有進不了池州城的原因。
“太祖高皇帝,臣此前雖未抵抗,但只是迫於無奈,從未改對大明忠心,如今為保池州,更是散盡家財,求太祖高皇帝開恩。”
一個老鄉宦哭著說。
其他那些士紳紛紛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
我們雖然之前投降了,但我們現在已經反正了。
你還要我們跳?
做人要講道理好不好。
“既然你也是進士出身,那你告訴朕什麼是忠?你說投降清妖是迫於無奈,那如今又投降朕,是不是也迫於無奈?過幾天朕離開,清妖再回來,你是不是還可以說迫於無奈,再投降清妖,你倒是算計的不錯啊!以後誰過來,你都可以說迫於無奈,然後投降了,到頭來那些真正忠臣,為保國家血戰死了,甚至宗族都死了,原本世家望族沒了,倒是你這種誰來都迫於無奈的,因為跪的爽利保住了。
再繼續榮華富貴。
甚至因為沒了爭的,反而成了地方上最大的世家,連那些死了的忠義的田地都被你吞了。
以後高官厚祿,良田萬頃。
那如何對得起那些為國盡忠的真正忠臣?朕不會給你們機會的。
失節如失貞,難道你們一邊說著寡婦不能再嫁,一邊卻可以自己誰來都開門相迎?忠就是忠,沒有什麼迫於無奈這種事,忠誠不絕對,那就是絕對不忠誠。
趕緊跳吧,別等朕動手。”
楊豐說。
那個老鄉宦哭得肝腸寸斷,但就是不想往下跳。
周圍百姓全都冷眼旁觀中。
這些因為距離相對較遠,而且此前被清軍阻隔在上游,對下游的情況瞭解還不多,所以對眼前這位太祖高皇帝熱情度有限,但士紳跳城牆這種事情任何時候都是喜聞樂見的。
“妖孽,你這個妖孽,你不是太祖高皇帝,你是假冒太祖高皇帝之妖孽,天禍大明,生此妖孽!”
一個士紳突然崩潰一樣嚎叫著,然後撲到一尊守城的佛郎機上,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毫不猶豫地把火繩杵進了點火孔。下一刻那佛郎機火焰噴射,裡面裝填的霰彈呼嘯飛出,打響反抗妖孽的第一炮,雖然他其實並沒瞄準,但好在是霰彈,楊豐依然在其覆蓋範圍……
“所以,這才是你們的真心話?”
楊豐笑著說。
他說完一伸手,方天畫戟瞬間出現。
下一刻方天畫戟化作金光射出,正中那個士紳,然後帶著他在城市上空完成轉向,重新回到楊豐手中。
那個士紳墜落甲板。
楊豐低頭看著嘴裡冒著鮮血的他……
“妖,妖孽!”
他虛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