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賀贇未能如願見到忠怡親王,忠怡親王此時不在王府,身在暢春園。王府的長史高撰,將賀贇召至跟前,道:“咱們王爺曾與我打過招呼,說是若有江寧來人要房舍安頓,已預備了一所,只是不知你家那位大爺與咱們王爺有何淵源?”
賀贇拱手道:“請長史大人包涵,此事不便與大人明言的。”
高撰聞言,頓時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此事能有何機密可言?連我這王府長史都不便知曉?難道你家那位大爺是王爺的親戚不成?”
言罷,鼻孔中哼出一聲輕響。
賀贇神色自若,再拱手道:“回大人,並非親戚。”
高撰又接連盤問了幾句,見賀贇始終隱晦其詞,便暗自思忖:“若那位所謂的姜大爺,與王爺關係匪淺,王爺何以只備了一所位於城外東郊的陳舊小宅?眼前這人雖是五品龍禁尉,也不足為奇,此事不值得我重視的。”
念及此,高撰端起一個雨過天青釉茶盞,用盞蓋撥了撥浮茶,呷飲兩口,才重新看向賀贇,語氣冷淡了幾分:“我今日事務繁冗,不便親自招待的。我派一名典儀領你去東郊那所房舍便是。”
說完,高撰目光轉向一名叫柯世節的典儀,簡單交代了一番。
忠怡王府共有六名典儀,四、五、六品各兩名,專司王府的禮儀事務。
柯世節是其中品秩最低的六品典儀,他領命後,便帶著賀贇前往房舍。
房舍坐落於神京城東郊,是一所陳舊的小宅院。所謂“小宅院”,是相對於巨室豪族而言。事實上,這是一座二進的四合院,於尋常百姓,已算得上體面的居所。
柯世節將賀贇領到這所宅院後,便匆匆離去。
賀贇翻身上馬,快馬加鞭,與正趕路進京的姜家、薛家一行人重逢。
賀贇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姜念,姜念心中暗歎:“我這是剛進京就被鄙夷了?那王府長史顯然未將我放在眼裡。”
姜念當即前往小宅院。
此時王家尚未來接應薛家,而姜唸的小宅院位於進京路的附近,薛姨媽便跟著姜念來到小宅院,想借此一探姜唸的底細。
來到小宅院後,薛姨媽的錦緞繡鞋踩著青苔斑駁的石階,目光審視著院中陳舊的建築,唇角勾起了譏誚的弧度。
她一面看著姜念,一面在心內忖度:“我薛家在都中有幾處房舍,任取其一,也勝於這所。這姜念不是應該來歷不凡嗎?何以在都中居住如此簡陋的房舍?且地處郊外,非城中繁華之地……難道我頭裡揣度錯了,他的來歷並非顯赫?如此看來,那許妾文約倒像是成了笑話,我必請寶丫頭她舅舅斷了這姜唸的痴心妄想!”
薛寶釵則心懷憂慮:“若姜大爺來歷並不顯赫,我做了他的妾,豈不是更加卑微?”
簷角的舊銅鈴,在春風中搖曳作響,落在薛姨媽、薛寶釵耳中,彷彿分別成了譏諷之聲、嗚咽之音。
姜念倒是覺得,能居住在眼下這所小宅院,已算舒適。
呵,若是放在他的前世,眼下這所距離朝陽門不算遠的二進四合院,價值可是驚人的,能擁有這所“小宅院”,就絕對稱得上富豪了。
只是,此時他倚著龜裂的柏木廊柱,看著院中一株半枯的梨樹,心中不禁疑惑:“我畢竟是泰順帝的兒子,又是泰順帝允許進京的,泰順帝賜了賀贇五品龍禁尉的官職,又吩咐忠怡親王安排我的房舍……這種情況下,怎會給我安排一所位於郊區的陳舊小宅院呢?這究竟是泰順帝故意的,還是忠怡親王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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