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寶物啊!”
阿滿撫摸著一塊蛋青色的細棉布,只覺手感綿軟卻順滑,而側對陽光,又見布料表面似有一線銀水流過,彷彿在織布時就夾雜入星光,竟然隱隱有織錦之感,哪怕她見多識廣都忍不住驚歎:“這是怎麼做到的?這真是染出來的嗎?”
“當然是染出來的,就隨便染了染。”原野很謙虛地說了一聲,畢竟“浸漿工藝”說起來太麻煩了,三五句根本解釋不清,她更不可能聽懂,也就只能這麼謙虛一聲。
寧寧也驚訝地拿著豆綠色的棉布細看,撫摸著光滑的表面,感覺手感極其細膩,再看看上面規整漂亮的松葉細紋,奇怪道:“師父,這也是染出來的嗎?”
真的好漂亮啊,她以前從沒見過這麼漂亮柔順的布料,顏色十分鮮亮,完全不像通常布料那樣發汙黯淡,猛一瞧都像在發光,而且布料上的花紋也很精緻漂亮,形狀統一,邊緣清晰,細微可見,就像織出來的一樣,真的很不一般。
她一見就很喜歡,都有點想掏錢買下來了,感覺做成小袖會很漂亮,哪怕這塊布料的顏色和花紋明顯更適合男性都有點想買。
原野瞥了一眼,笑道:“當然,先染原色,然後再扎染套色,最後補漿便可以出現這種整齊一致的花紋。”
扎染工藝這時代已經有了,不過這會兒曰本叫“絞染”,一般會以生絲捆紮布料進行二次浸染,使布料部分著色以便形成花紋花樣。
根據捆紮手法、二次浸染時間以及捆紮的鬆緊程度,花紋也會有所不同,比如此時有名的“鹿子絞”,就可以扎染出像小鹿背部天然花紋一樣的“鹿紋”,很受歡迎,是當前一流高階布料。
那既然扎染技術已經有了,他當然也要拿來用用,不過對此進行了改進,用的是“印漿化學扎染法”,先以雕版上漿,讓布料二次浸染時只有未上漿的部分參與化學反應,以得到染色花紋,最終效果比原始的捆紮扎染法要穩定,花紋邊緣也更清晰——原始的捆紮扎染法最終染出什麼樣的紋路,染布的人都無法完全確定,而且花紋邊緣通常很糊,滲色現象嚴重,要出精品只能碰運氣,廢品率很高。
這些工藝都是原野憋了小半年的成績,他在實驗室反覆嘗試,勉強搞定了士林染料、硫化染料技術,再努力回憶現代印染工藝,以及再改良這時代已有的工藝,最終又小規模試驗了一次,就得到了這些樣品。
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紅、黃、青、綠、黑五色皆染,而且根據工藝不同,染色色譜也很穩很廣。
比如紅色,他就可以根據浸染時間和不同原材料、新增物,得到銀紅、水紅、猩紅、絳紅、絳紫等多個色樣;
再比如黃色,以差不多的工序和不同的原材料、新增物,他可以得到鵝黃、菊黃、杏黃、金黃、土黃、茶褐等多個色樣。
其他顏色也類似,都可以做到一色多變且上色穩定,久洗而不脫色,而且他還回憶了以前看過的老電視劇《大染坊》,自己復原出了掛漿手法,使這時代手感還略顯粗糙的棉布,印染完也能顯得絲滑柔順一些,甚至都能微微反光有點像粗綢,就是有點樣子貨——洗上幾次之後,雖不會掉色,但這種柔順絲滑感就會完全消失,恢復成棉布本來的手感。
不過他覺得放在曰本中古世代也足夠用了,已經可以對當前所有的染坊染匠形成降維打擊,同時他還核算過成本,哪怕工序略多但原材料使用效率卻高,成本反而比同行低一大截,哪怕大家都賣一樣的價格,他也能大賺特賺,甚至略微降一下價格,就能把這些人全部擠倒閉了。
等形成壟斷,賣多少錢還不是他說了算,成為染布大王指日可待!
他眼見第一批“受眾”似乎對這些樣品反響很好,再次信心大增,把這段時間試染樣布里較好的都搬出來,讓她們品評一二,看看哪種顏色花樣最受歡迎——染廢的更多,他折騰了小半年,只反覆嘗試就扔進去五六百貫,成本很是不低。
這麼一地顏色鮮亮,花紋不同的布料,讓阿滿、寧寧這兩個性格外向的更興奮了,東摸摸西看看,一時只覺看不夠。
彌生、阿清這個兩個性格內向的也對這些鮮亮的布料,以及上面漂亮的花紋很感興趣,大概只要是女孩子就無法抗拒這些,而寧寧心喜之後則若有所思,感覺自己應該把這門手藝學到手,這樣將來她也能開一家工坊,多賺點錢把木下家發揚光大——她趕上好時候了,織田信長正在搞“自由貿易”,將來哪怕就是她也可以去開作坊。
阿滿更是高興,她對穿漂亮衣服倒是沒多大興趣,但以她的眼力和見識,已經可以看到無數銅錢滾滾而來,立刻摩拳擦掌,向原野期待道:“這些布肯定能賣高價,我們開始幹吧!”
她早就看出原野不是一般人,絕非腦袋經常被驢踢的愚蠢之輩,而她眼力從無差錯,原野果然又搞出新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