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動盪的五月流逝,逐漸開啟盛夏的六月來臨。
在六月第一日的清晨,裡塔斯被傳喚到了枝冠評議會的據點,評議塔中。
評議塔裡,有著一處名為審議庭的場所。這個場所的陳設,頗有特點。
首先,在審議庭的正中心,有著一個略微凸起的高臺,高臺的四周有著差不多到腰間的欄杆。而圍繞著高臺的環形牆壁上,有著一些嵌進牆內的座位。
二層、三層.以此類推直到六層。
這些呈螺旋狀分佈在牆壁上的坐席與座位,會隨著位置的增高而逐漸減少。
而在與中心的高臺正對的六層的最高席位上,能坐下的就只有一個人。
此刻,裡塔斯就在審議庭中,並且站在最底層的位置。
哪怕他想看到最低的出席議員,也需要抬頭看向二層的座位。而如果他想與六層席位上的評議會議長格蘭,他或許就要做好扭傷脖子的覺悟,將仰起的面龐放平,去瞻仰那簡直要深入雲層的存在。
“肅靜。”
隨著議長格蘭的一聲令下,有關於裡塔斯的“審議”正式開始。
雖說無論是名目的審議還是審議庭這個名字,都帶有“審”與“議”兩種含義。但無論是審議庭的這個環境,還是被傳喚之人必須要面對的陣勢,都代表著所謂的“議”,幾乎不會存在。
“裡塔斯·貝倫格羅姆,埃爾森教授。”
位於三層的議員,念著裡塔斯的名字。不過,一直在正對六層方位的裡塔斯,並沒有轉頭去看在自己側面方向的三層議員。
“這次傳喚你到來,是想向你確認‘迎夏節’當晚,你所組織發起的‘詭術暗儀會圍剿行動’的種種相關事項”
三層的議員,也不介意裡塔斯無視他的行為,只是開始念起了諸多檔案的內容。
“.那場行動中,造成了諸多學員以及教職工受傷、失蹤的結果。也導致學院蒙受了經濟以及聲譽上的巨大損失。所以,評議會這一次的主要審議議題,是‘有沒有更好的方式’.”
對於這些言辭頗為心不在焉,一手抬著白色圓盤一手抬著節拍器的裡塔斯,聽著三層議員的敘述似乎會無休止的延續下去,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嘆。
“‘更好的方式’?比如?”
被中斷了話語的議員立刻噤聲,碩大的審議庭中,只有裡塔斯的聲音在迴盪。
“比如,傳喚詭術暗儀會的成員們,全員來到這審議庭裡,接受審判?”
“比如,展開一場強制參加的學院大會,並且在大會上呼籲他們不要繼續作惡,多為學院的利益著想?”
“比如,等待評議會開會商討出更好的方案,直到學院徹底被他們所佔據,然後到時候順勢加入他們?”
皺起著眉頭的裡塔斯,瞪著他總是在充血的雙眼,環繞著審議庭。
審議庭中再次歸於寂靜,直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沉寂。
“放肆!”
“你將歷史悠久且神聖的‘審議庭’,當成了什麼地方!”
低沉且威勢十足的聲音,如同一道悶雷般在審議庭中炸響。
位於六層的議長格蘭,向著裡塔斯釋放出了威壓。
而未等裡塔斯做出回應,一個更加響亮且具備威嚴的聲音,在審議庭中迴響。
“放肆!你才是將審議庭當成了什麼地方!”
從更高的位置響起的,是學院長莉薇絲的聲音。
雖然審議庭最高的席位只有六層,更上方什麼都沒有。但這並不影響莉薇絲的聲音以及身影出現在那裡。
“怎麼?埃爾森教授在提問,為什麼不做出回答?格蘭議長。”
在公眾場合,莉薇絲的說話方式自然是與私下有所區別。但有所區別的,也只有說話方式而已,
“是用人類的語言,無法與你進行溝通嗎?”
“你啞了嗎?”
“身體不好,你可以申請永久的休假或者長眠。申請書會寫嗎?需不需要我找人來教你?”
除了氛圍上端莊了一些之外,莉薇絲的話語還是那般難以評價。
而在莉薇絲的咄咄逼人之下,徹底被點爆的格蘭議長,不多時便開始用那獅吼般的嗓音和莉薇絲對罵了起來。
作為這一次“審議”的主角,但又被完全忽視了的裡塔斯,左右問了幾聲“我接下來還有課,所以可以走了嗎”。然後,將沒有得到回應這件事當做預設,隨即大步離開了審議庭。
走出審議庭,裡塔斯迎面遇上了這一天看起來也是悠然自在的約翰。
看見裡塔斯後,約翰笑著招起了手,
“喲,裡塔斯,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作為‘證人’的我,還沒到場呢。”
“老師在裡面。”
裡塔斯短短的幾個字便說明了一切。
“原來如此.”
而約翰也輕易的理解了一切,“不過,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老師,總是會將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
“倒也確實。”
裡塔斯點了點頭。
就比如今天,評議會其實是無法拿他怎麼樣的。他一次性將這些無意義的事情解決,之後評議會也不會來煩他。
莉薇絲的“護短”行為如此積極,應該也是一種補償心理。
畢竟,迎夏節的那一晚,莉薇絲被“詭術暗儀會”的其他幹部拖住,等她真正回到學院時,一切基本都已經結束了。
雖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詭術暗儀會的手段確實詭異,難以堤防。且他們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莉薇絲是拿著幾個“稻草人”的頭返回的學院。可總是將自己說得無比強大,將話語說得很滿的學院長,之後還是一連好幾天都沒好意思出現在裡塔斯的面前。
而現在,裡塔斯唯一能慶幸的,就是莉薇絲這麼一鬧,他今天至少不會遲到了。
由於這些天裡塔斯一直在忙行動結束後的諸多收尾部分的工作,他又是好多天沒能出現在紫衫木學級的教室裡。
好不容易要領先的“出席日數”,又被“缺席日數”來了一波痛擊。
“約翰。”
在獲得了審議庭的情報後,約翰饒有興致的打算去看看年齡加起來好幾百的兩位,是怎麼吵架的時候。裡塔斯,叫住了他,“那一晚,為什麼會出現你獨自去追擊馬利克·艾贊,而且反而還讓事態惡化的狀況?”
“.”
約翰停住腳步,靜止了一會,然後緩緩轉了過來。
他的表情與平時倒也沒什麼特別的變化,只是帶著一些無奈的聳著肩。
“你問這個問題的時機,是不是有點奇怪?”
“如果在當晚詢問,似乎就是一直在後方的我,質問奮戰之後還受了重傷的你。”裡塔斯神情嚴肅的凝視著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