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節的夜晚。
厄爾斯學院,枝冠評議會的據點,評議塔中。
位於三層的議長室裡,現今議員中的翹楚,下一屆副議長呼聲很高的馬丁·科特爾,神色肅然的向議長格蘭彙報著評議會人員的集結情況。
等彙報結束之後,馬丁面色上閃過些許的掙扎,忍不住出聲說道。
“議長,趁現在行動還未正式開始,取消或許還來得及。這種突然的大規模行動,其中蘊含著的變數太多。學院還是應該將每名學員的安危,作為最優先事項。”
幾乎只能靠著窗外的光亮來維持略微可見度的昏暗房間中,格蘭議長的面龐埋在深深的陰影之中。
髮鬚皆白的老者格蘭議長,是極端的傳統派人物。他甚至厭惡現今在方方面面改變著人們生活的魔導具,不願意用便捷、省力的魔導燈。
實在看不見東西時,他就會點起一根蠟燭。
“不過是百餘人參與的行動而已,還算不上大規模。評議會即使再沒落,也有足夠的力量,維持學院的穩定!”
蒼老卻又不失力道的渾厚聲音,從陰影中響起,在房間中迴盪。
格蘭議長如同一隻年邁的雄獅,即使身形佝僂各方各面都大不如前,但也決不允許他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他那比旁人要碩大許多的身軀,在低吼的同時,引得身前的長桌微微顫動。
面對著展現出不容置疑的威勢的格蘭議長,馬丁議員連連的彎身致歉,然後沒有再說贅言,快步的從議長室中離開。
重新迴歸僻靜的議長室中,將前傾的身體後仰到椅背中的格蘭議長,似乎開始了沉沉的睡去。
而在格蘭議長睡著的同時,他身後的寬大座椅開始了緩緩的轉動。
月光之下,轉到“臺前”的,是椅背的後方。
那裡,竟然也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輕鬆愜意的微微傾斜著身軀的身影,這個身影架著腿用手臂支撐著面龐,一雙在靜謐的發出光彩的雙眼,在陰影中格外的明顯。
“‘老師’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就是因為她對於自己的力量太過於自信,所以學院的內部才會不知不覺間千瘡百孔呢?”
彷彿代替了格蘭議長般,坐在議長室長桌後方的主位的黑暗中的身影,輕聲自語著。
斯普林城,拉特拉斯家族的宅邸中。
紫衫木學級的學員,希爾維·拉特拉斯的身影,出現在了家族的餐桌旁。
正如裡塔斯所言的一般,週五的放學後已然和週六的休日沒有明顯的區別。所以,實際上塞西莉亞根本不需要喬裝,也能和希爾維同樣,輕易的便走出學院。
雖說是家族的餐桌,桌上擺滿著琳琅滿目的菜餚,但實際用餐的“拉特拉斯”就只有兩名。
一名,自然是希爾維,另一名則是在拉特拉斯家族中排行第四名的普拉蒂娜·拉特拉斯,希爾維的姐姐。
與希爾維之間相差近十歲的普拉蒂娜,有著和希爾維相似的燦爛金髮。而現在已然是私人時間,普拉蒂娜身上穿著的依舊是鮮紅色的正裝。
“希爾維,最近在學院裡過得怎麼樣?”
普拉蒂娜像是名正常的家族長輩般,關心道。
而希爾維則是停下手上的刀叉,思索了起來。
如果說過得不好,她其實各方各面進展的都頗為順利。但如果說過得還不錯,她的學級裡有個出勤日數不如缺勤日數的導師。
按照正常情況,週五這一天本來是裡塔斯給希爾維進行單獨授課的日子。但現在那位教授又因為奇怪的理由不見了蹤影。
“.你到底在磨蹭些什麼?難得,我在假裝對你貧乏的學院生活感興趣,這種問題隨便回答下不就好了?”
中斷了希爾維思緒的,是普拉蒂娜的聲音。
希爾維將目光投向自己這位姐姐的身上,只見對方已然將隨身攜帶的金屬扇子展開,朝著自己扇起了風。
“我過得很好。”
希爾維態度平淡的說著,重新拿起了餐叉,
“還有便是,別人還在用餐時,在一旁扇風的舉動實在說不上是禮貌,普拉蒂娜姐姐。”
“哦?不過是上了幾天貴族大小姐的學院,這就開始挑剔起我的禮儀了?既然如此,希爾維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事情的時候會將眼睛眯起來,把你那原本就小的眼睛眯得連條縫都剩不下。”
繼續扇著風,普拉蒂娜用揚著的下巴對著希爾維。
而希爾維雖然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就開始轉向了人身攻擊的方向,但是也不甘示弱的說道,
“倒是普拉蒂娜姐姐知不知道,你如果不擦掉唇膏就開始用餐,基本等同於在直接吃唇膏。還有便是,這一身上下到處都是紅色的服裝品味,真的是差到鄰里都在頻繁熱議。”
“什麼?哪個混蛋敢在”
就在普拉蒂娜即將發作之際,一個快步走入餐廳的身影,中斷了她的話語。
“不好了普拉蒂娜小姐——希爾維小姐——”
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大喊道。
“怎麼了芒特,沒看見我在默默忍受這時隔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折磨嗎?是不是去給‘米絲莉’當了幾天管家後,連最基礎的禮節都忘記了?”
普拉蒂娜表達不滿的同時,也不忘記攻擊自己的另一位姐妹。
“發生什麼事了嗎?芒特先生。”
希爾維則是看著管家芒特面龐上焦急的神情,認真的問道。
“是是這樣的。城裡那支前年成立的警備騎士團,派人將商會的建築全部包圍了起來,而且還要求普拉蒂娜小姐前往進行配合。”
一直翹著腿扇扇子的普拉蒂娜,終究將扇子收起,用好似變成一隻金屬短棍的扇柄敲了敲桌面。
“警備騎士團?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他們要多少?”
“這次,並不是那位團長又來乞討,而是和領主遇刺的事件相關。所以,很有可能不是金錢能解決的問題。”
芒特說著,大概是內心中實在焦慮,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快要滴到地面上的汗。
“不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真是麻煩.”
普拉蒂娜說著,站起了身。
然後,她看著聽聞是商會的事情後,就徹底的失去了興趣只是在默默用餐的希爾維往自己這邊的每個餐盤裡,都“呸”了幾下,吐了些口水。
“.”
希爾維抬起頭,無語的看著自己幼稚的姐姐。
而普拉蒂娜則是“呵”了一聲後,以“勝利者”的姿態,與自己的管家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