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火藥炮前定乾坤

幽都府的春天來得遲，章衡在府衙後園種下的幾株海棠剛抽新芽，皇城司的密探就踩著晨露進了門。

“相爺，金國使者完顏宗望已過鬆亭關，帶著三十名隨從，拉了十車‘賀禮’，說是來恭賀我朝收復燕雲。”

章衡正彎腰給菜畦裡的生菜澆水，聞言直起身，濺在青布袍上的水珠順著布紋往下淌。

“賀禮？我看是探路的石頭。”

他把水瓢遞給身後的章忠，

“去告訴蘇文，把平州的海鹽賬冊、營州的招兵名冊都備著，再讓軍器監的王監正把那門新造的‘轟天雷’炮拉到府衙前的空場待命——別太扎眼，用青布蓋嚴實了。”

章忠剛應聲要走，就被章衡叫住：

“還有，讓廚房燉上兩鍋羊湯，多加蘿蔔和胡椒。金國人耐寒，喝這個對胃口。”

完顏宗望抵達幽都府時，正趕上晌午的日頭最暖。

他騎在一匹烏珠穆沁馬上，身著銀鱗甲，腰間佩著鑲嵌綠松石的彎刀，遠遠就看見府衙前站著一隊身著常服的宋官，為首的章衡沒穿官袍，只著一身月白長衫，手裡還搖著把蒲扇，倒像個鄉間隱士。

“章相好興致。”

完顏宗望翻身下馬，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

“聽聞燕雲苦寒，沒想到相爺竟在此種起了菜蔬。”

章衡笑著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指了指身後的菜畦：

“將軍有所不知，這幽都府的土肥著呢。前幾日我讓農戶試種了江南的水稻，竟也發了芽。

走，咱們先入席，我讓廚房備了你們大金愛吃的手把肉，還有剛從灤河撈的肥魚。”

府衙的宴會廳裡，長條木桌上擺滿了菜餚。

滷煮的羊頭冒著熱氣，烤得金黃的鱸魚身上撒著茴香，最惹眼的是中間那盆燉羊湯，奶白色的湯麵上飄著鮮紅的胡椒粒。

完顏宗望的隨從們眼睛都看直了，倒是他本人端著茶杯，目光掃過牆上懸掛的《燕雲十七州輿圖》，視線在平州的位置停了許久。

酒過三巡，完顏宗望終於放下酒杯，用銀箸點了點桌面：

“章相真是雄才大略，一舉收復燕雲十七州，實在令人敬佩。只是平、營、灤三州靠近遼東，我大金的軍隊往返不便，糧草轉運更是要繞出千里。

不如章相將這三州讓給大金，大金願意用遼東的十座城池交換，那些城池雖偏，卻盛產人參和皮毛，不知章相意下如何？”

他話音剛落，席間的宋官們都停下了筷子，蘇文剛要開口，就被章衡用眼神按住。

章衡慢悠悠地夾了塊蘿蔔放進嘴裡，嚼得咯吱響：

“宗望將軍說笑了。平、營、灤三州是大宋的固有領土，當年石敬瑭割讓的雖是十六州，但這三州自漢唐便是中原疆土，豈能隨意交換？”

他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海鹽賬冊推過去：

“您看，平州去年的海鹽產量就有五十萬石，營州的鐵礦剛煉出了好鋼，灤州的驛站連通著遼西走廊——這些都是能養百姓、強軍隊的寶地。

反觀遼東的城池，冬天能凍掉耳朵，地裡長不出莊稼，除了人參皮毛，還有什麼？

我大宋可不做這虧本買賣。”

完顏宗望的臉色沉了沉，手指在賬冊上劃過：

“章相是擔心我大金覬覦燕雲？實不相瞞，近日邊境異動，不過是我軍在清繳遼國殘部。”

“哦？”

章衡挑眉，從袖中掏出一份密報，

“可我的人看到，貴軍的巡邏隊在平州邊境搭建了三座烽火臺，還扣下了我們往營州運鐵器的商隊。”

他頓了頓，語氣轉冷，

“倒是要請將軍回去轉告完顏阿骨打大汗，盟約上寫得清楚，燕雲十七州歸宋，金國不得在邊境駐軍——別做出損害兩國友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