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年一榜見群星

“讓讓！都讓讓！”

嘈雜的人聲像潮水般湧進耳朵。

章衡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眯起眼。

鼻尖縈繞著一股奇怪的氣味——汗味、墨香，還有點馬糞的腥氣。他發現自己正被人潮往前推，腳下的青石板被踩得發亮，腰間的襴衫帶子鬆了，露出裡面洗得發白的裡衣。

這不是他的衣服。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白皙，骨節分明，指腹沒有常年握筆的厚繭，卻有翻書留下的薄痕。

再抬頭，眼前是一面丈高的紅牆，牆上貼著幅黃綢，邊緣用金粉繡著龍紋，十幾個穿綠袍的小吏正用梯子往上爬。

“臥槽，這是哪兒？拍電影呢啊？”

想起來了，自己剛還作為審計專家，把一份某集團財務流水異常的審計報告送到有關部門。出門過馬路就被卡車撞翻。

章衡喉嚨發乾。揉著發疼的腦袋，努力從這具身體的記憶裡找尋這是什麼時間和地方。

自己的腦子像被重錘砸過，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湧進來......

正是北宋嘉佑二年，汴梁宣德門外殿試開榜的日子。

汴梁？嘉祐二年？

福建浦城章氏，書香世家，祖父曾任潮州通判；原主也叫章衡，年方十九，三月前抵京參加這場全國四十萬士子鯉魚躍龍門的省試。接著又和這勝出的八百九十九位貢舉科貢士一起參加了殿試。

……

“是穿越了。”

他喃喃自語，指尖掐了下掌心，尖銳的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夢。

“快看！黃綢展開了！”

人群突然沸騰起來。章衡被後面的人架著肩膀往上提，總算越過攢動的人頭，看清了紅牆上的黃榜——

看進士榜，從來都是從最後一名看起，饒是現在的章衡知道這場考試裡有無數名垂千古的大佬。

當看到五甲榜單裡的南豐曾鞏，眉州蘇轍。

章衡的心裡就不由的臥槽一聲。

“曾鞏，蘇轍，天爺爺啊！”

繼續往上看，越看越心驚，

四甲榜單裡的：

眉州蘇軾，心裡又是一聲臥槽。

郿縣張載，繼續一聲臥槽。

伊川程顥、接著一聲臥槽。

......

“老天爺呦，唐宋八大家裡的這三位爺連個三甲都沒進去。”

看到一甲榜上的泉州呂惠卿，簡直就像被天雷劈中一樣，這種跟著王安石變法的大佬才是個一甲，竟然連個探花郎都沒撈到。

“二甲第三名進士出身龍川羅愷”

“一甲第二名進士及第曹州竇卞”

一個老吏爬上梯子最高處，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人群的縫隙砸過來，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

“一甲第一名進士及第——建州章衡”

硃筆寫下的名字像道驚雷，在宣德門前炸響。

先是死寂。

連簷角的銅鈴都彷彿停了聲。

章衡自己的耳朵裡嗡的一聲。

我是狀元？這麼多大佬面前，我竟然是狀元。

緊接著是轟然的議論，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章衡？哪個章衡？沒聽過啊！”

“福建浦城來的？不是說眉山蘇子瞻最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