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帶去殷洲的物資良種,還不足以讓“新國”得到迅速發展。他們的人口太少,四周又過於荒涼原始,如果不能趁著還能動,還有富有遠見的領袖指引道路,盡力從中原祖地吸取養分,那他們所開闢的、所建設的、所收穫的小小園地和果實,難免會面臨淹沒在殷洲蒼茫天地之間的艱難問題。
對此,
何博只是聳了聳肩,“沒呢。”
“估計是忙著帶孩子吧!”
諸夏種子在遙遠的大洋彼岸落地生根,起碼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能適應當地的水土,然後再花費幾個四季,經歷足夠的風霜雪雨,才能在那裡開枝散葉,綻放出美麗的花朵。
“唉,也不知道那位被你流放到殷洲的兄弟過的怎麼樣……”
玄鳥在提到了蘇廣後,又思念起那位跟隨蘇廣,一同落地殷洲的分身。
對方也是隻“鳥”來著,
這自然會讓玄鳥覺得親近。
只是可惜,
相隔這麼遙遠,他們的本體又這麼無能,也不知道他們這兩隻離巢之鳥,何時能夠比翼雙飛。
“我也不知道!”
某位鬼神理直氣壯的回道,“只要不死就好!”
他推動板車,裝著滿滿的糧食開始前往晾曬打穀的地方。
而在殷洲,
被鬼神唸叨了兩句的人和鳥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蘇廣帶領著自己的國人從茂密的麥地中挺直身體,在一片金黃中,疑惑的看著天空中飛過的鳥兒。
“那隻鳥剛剛是不是在空中顫抖了一下?”
“有嗎?”
同伴也跟著抬頭觀望,隨後跟蘇廣說道,“可能是拉了點東西出來,讓它覺得身體一輕,爽快的抖起來了吧!”
鳥是直腸子,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想來就來的。
而伴隨著諸夏君子們在殷洲的角落開闢出農田,結出對於此地生靈來說,前所未見的美味果實,自然也有無數的飛鳥走獸暗中溜過來,感恩“大自然的饋贈”。
這幾年來,
新鄉的子民為了驅趕這些糟心的玩意兒,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
因此,
許多人再見到頭上掠過的鳥兒,也沒心思去感慨自然的美好、生命的自由,只會警惕的豎起耳朵,瞪大眼睛,生怕它伴隨著風,一路滑翔到自家的田地裡。
蘇廣認同對方的話,
然後也不去多想,只低頭繼續同人收麥。
這位天子冊封的“新鄉侯”,這位殷洲“新國”的創業之主,
雖然擁有著尊貴的身份,但在現實中,卻要效仿西周初年,乃至於更久遠時代的那些君主諸侯,跟著自己的國人一同耕耘。
事是不會少的,
責任是一定要承擔的,至於回報?
暗中旁觀了新鄉發展的鬼神在心底琢磨著:“按照蘇廣這般的老實勤奮,等他死後,來我身邊服侍,我不給他發工資,也是可以的吧!”
畢竟“新鄉國主”自己,還住在從草屋升級而成的木房之中,坐在用乾草長葉編制而成的席子上,時常為了國人的事而奔走不止呢!
蘇廣私底下也會感慨:“舜禹之事,我知之矣!”
若遠古時的領袖,都是這般的任勞任怨,也難怪會得到子民的擁戴,也難怪會發生“禪讓”這樣的事。
“……也許,是時候回齊國和中原看看了。”
當夜幕降臨,躺在床榻之上的新鄉侯揉捏著自己的腰部,先是確定這幾年的收穫,足以支撐起國人消耗、意外之後,然後便生出了再度渡海的想法。
他想起白天的時候,在水中看到的倒影——
白髮生在鬢角,
皺紋堆在眼邊,
過去那年輕的,能夠往來於諸夏之國的齊國使臣,已經悄悄的老去了。
“要趁著還有些力氣,培養後來人啊。”
他在心裡默默的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