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豹!”
“你看你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在享受死後的牛馬待遇時,漳水河伯突然出現,手裡拿著一份文書,對西門豹發出質問。
西門豹這才想起來,當初自己感覺要死的時候,委託給寺人的事情。
想不到隔了這麼久,
這件事還真給辦了!
想來是他的親人已經搬到了鄴縣。
只是,當初沒考慮過自己死後的情況,以至於他要直面鬼神的責問。
西門豹抬頭看向寶座上的土伯,發現上司已經在打盹,假裝面前無事發生了。
於是他只能乖乖向著河伯道歉,“是我顧慮太多,冒犯了鬼神!”
何博也不客氣,指著他就說,“你這個老東西,成天東想西想的,死了還要考慮我的事!”
“真應該把你妻子請過來,讓她好好教訓你!”
西門豹聽到這話,賠罪更真誠了,腰也彎得更下去。
何博這才緩和神色,把文書收好。
“行了,以後喜歡勸諫的毛病犯了,記得對土伯說,不要找我,知道嗎?”
西門豹點頭,但忍不住道,“可河伯仍然會知道的,不是嗎?”
“我能知道什麼呢?”何博狡辯,“你可不要汙衊我!”
“鬼神的權責是很分明的!”
西門豹笑道,“對對對,土伯的事,河伯當然不會知道!”
“天地自有規律,鬼神也自然各有所轄。”
反正河伯曾經說過,
有些事心裡知道就行了,沒必要點出來,嚇大家一跳。
“好好做你的事情去吧!”
何博折騰了西門豹一會,又大方的讓他工作去了。
回到河伯府邸的時候,喜見到問責歸來的鬼神,忍不住笑道,“西門大夫這是把您當君主勸諫呢!”
何博哈哈一笑,“他這是用人的心思,來揣度鬼神呢!”
西門豹去往河西后,曾經擔憂鬼神會在一怒之下,而對魏國做出什麼。
畢竟漳水的河伯長得那麼年輕,行事也那麼年輕,偏偏掌握著漳水兩岸無數人的生死。
而且西門豹離開鄴縣前,兩岸對河伯的祭祀,已經十分興盛了。
人們常常去叩拜鬼神,還衍生出了一些新的習俗和禮儀。
西門豹一邊高興,一邊憂慮。
鬼神仁慈而愛人,這是好事。
但鬼神有仁慈的面相,自然也會有與之相對的,憤怒憎恨的面相。
如果哪天,人失去了鬼神的寵愛,結果又會怎樣呢?所以他尋找機會,寫下了那份文書,希望鬼神不要因為自己,而厭惡魏侯,乃至於厭惡魏國。
何博嘴上嫌棄,“西門豹自視甚高,他一個人,豈能比得上一個國家呢?”
“而且我並非喜怒無常的兒童,只是因為超脫凡俗,可以讓自己的天性得以彰顯罷了。”
“我的天性自由懶散,才不會因為生氣,就去禍害一個國家的人!”
人會因為各種事情而被迫成長,改變自己的性格和行事手段。
這就是所謂“成長的代價”。
但鬼神卻有做出選擇的力量。
起碼在他的領域中,
很多事情,對何博來說不是問題。
他有保留自己“赤子之心”的權力,而不用去為人事變化擔憂。
除非跨過大河!
“唉!”
一想到那條至今都態度兇殘的母親河,何博就忍不住呲了呲牙,露出飽受母愛的表情。黃河的“母愛”,他已經飽嘗過了,南邊的長江又會如何?何博想都不敢想,乾脆潤到山裡,嘗試起自己新學的打鐵技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