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個教室中央位置都被空開，只有昂熱空手站立，而楚子航和路明非面面相覷，這才用劍刃撐著地面緩慢起身。
周圍的學生們兩眼放光，幾近嗜血，面帶潮紅，兩股戰戰。
要知道，他們體內可是有龍的血脈，也就是說，這是他們的本能，他們本就是最合適的嗜血觀眾。
而路明非和楚子航作為當事人，又是如何看法了？（來了嗎）
入學一週，自己的老師終於親臨指導，路明非雖然心裡有種‘學費值回票價’的感覺，但也有幾分難以排解的緊張情緒。
於是他佯裝靜酷，轉頭問楚子航。
“師兄，你怎麼看？”
“這是‘元芳你怎麼看’的梗嗎？”
“這個時候就不要玩梗啦，我是認真的啊！”
一秒破防，兩人吵吵鬧鬧地商量著不成熟的戰術。
“好，那就我主攻，然後路明非你掩護我。”楚子航認認真真，“打不過的話，你就跑。”
“這是上課吧？我能跑去哪？！”路明非嘴角抽搐，看向昂熱的同時嘀咕，“總覺得師兄你是那種會為了給同伴墊後然後給幕後大boss折磨的那類人啊。”
“我不是。”
底下的卡塞爾觀眾露出了不同剛才的紅暈。
“不愧是楚子航和路明非大人，只要湊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天才的漫才組合。”
“兩位放在一起我就尊死了。”
尊集貿！！！路明非很想把竹劍扔給旁邊搗亂的同學，但還是忍住了。
“商量好對策了吧？”
而昂熱也已經等待許久，他的身體看似放鬆，但是路明非卻越看越心驚膽戰。
重複一次，如果說賽博朋克夜之城的世界是科幻遊戲，那自己的現實.既然有龍類這種幻想生物，姑且將其稱之為《龍族》吧。
《龍族》就像是奇幻世界。
路明非能夠感覺，在這個世界，自己就能夠真的和那種武俠劇一樣在武林高手身上看見幻覺。
比如說楚子航就像是暴雨與武士刀。
比如說凱撒就是直衝天際的黃金。
而昂熱.那就是屍山血海，是龍類，人類的屍首堆砌而成的嶙峋山嶽，沐浴鮮血的老人屹立在最巔峰凜然不倒，甚至眉眼放鬆。
由不得繼續思索——戰鬥往往不是準備好了才開始，而是起始於敵人的某個瞬間的突然爆發！這一次，是昂熱主動向前。
即便他雙手空空，但路明非和楚子航也絕不敢鬆懈。
率先出擊的是楚子航。
面對昂熱的突進，他站定了沒有動，長刀緩緩地掃過一個圓弧，凝在半空中。
昂熱用於襲擊的手臂迫在眉睫，瞬間，楚子航的刀也消失了，僅僅靠著手腕一抖，長刀做了凌厲的閃擊，以不大的力量擊打向昂熱，毫不留情！
“吼，一點都不尊老愛幼。”
昂熱笑罵，其實他很欣慰，因為楚子航的劍道無論是姿勢還是發力時機都幾乎完美，他簡直就是自學成才的現代劍聖。
但，昂熱動作卻更快！他本可以用玄妙的武術去化解楚子航的進攻，只要昂熱願意，他甚至可以單手奪劍。
但是為了模擬龍類和死侍的戰鬥方式，昂熱進行了更為簡單粗暴的行動。
他迎著劍刃的方向——迅猛而隨意地揮出擺拳。
楚子航：“！！！！！”
冷麵酷少也沒想到這一手吧，但他的思考很快就得出了結果。
碰不得。
昂熱雖然不怎麼在學生面前出手，但想也知道，能夠和死侍近身搏殺的人肉體早已經超出鋼鐵的硬度，別說這裡是竹劍，哪怕這裡是開刃的武士刀，昂熱也能夠從側面將其直接打斷兩截！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竹劍說不準還更難打斷了。
楚子航想到這，連忙卸去力道，和昂熱說的一樣，楚子航的確是天才，明明變換力道如此突然，但他完美地完成了想象中的動作。
竹劍對上昂熱，但沒有想象中那般斷裂的噼啪聲，而是在略帶回響的沉聲中，楚子航整個人都弓起身來，雙腳離開地面，將重心前壓————
“吼~！”
昂熱驚喜。
是消力，還是純度極高那種！
任由昂熱用拳頭將自己連同刀刃打飛，幾乎‘牽引’著昂熱發出全部力道，引誘他在揮拳後因為僵直而愣在原地。
很聰明。
因為楚子航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嗡！——！——————————
那一刻，心臟猛然抖動。
那一刻，大腦幾乎在顫抖。
昂熱的汗毛直豎。
空氣的抖動不斷傳播直觸面板，老人瞳孔之中乃至於有黃金色若隱若現，而在他的眼角餘光之處，一道漆黑的劍影已經逼近。
巨大的力道讓竹劍幾乎半扭曲起來，形成了類似鞭子的形狀！
空氣哀鳴發出尖銳的音律，氣流城梭狀旋轉——難以想象少年的力道究竟是有多大！即便他和楚子航不同，姿勢，時機全都錯誤，路明非也揮出了不亞於楚子航，乃至更加兇悍的斬擊。
老人視線捕捉，揮劍之人凝著瞳眸，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明明沒有商量，第一次合作，竟然有如此默契？好。
好極了！昂熱心中獰笑，竟有幾分熱切，按照楚子航的算計——他此刻本該身處僵硬，但卻實則不然。
他打從一開始就沒‘用力’。
拼了！
老人的拳，路明非全力揮出的一刀！
一出手就是拼了個絕他媽無情！天崩地裂的碎聲在凝聚一點後猛地擴散開來！氣浪甚至將周圍嗜血觀眾的嘴皮子都掀起如裙襬般猛地顫抖舞動！對拼兩人，結果又是如何？下一刻——
微微一頓，昂熱順著方才擺拳的方向，任由力量的流向在體內竄動，以脊為軸身體整個宛如陀螺般迅速轉過半周，動作快到西裝的衣襬都化作好似鐮刀形狀的模糊不清的殘像。
砰！轉身的同時跳起，遠超任何已知同體積野生動物的彈跳力讓昂熱借路明非的斬擊高於半空。
啪。
然後，身體懸滯於劍身的海拔之上。
昂熱單手拍在了劍面，以此借力，腰腿繃緊發力！腳尖似鋒刃，朝著目標狠狠踢去，帶起一陣呼嘯的風聲！
路明非對這比叢林貓還要更靈活的老頭都快無語了，收刀來不及，於是連忙舉起手肘擋住踢擊。
沉重的力道就足以讓路明非整個人身體後傾，然而，未等這一踢的勢頭稍減，昂熱的右腿緊接著迅速掄起，以腰部為軸心，像揮舞的長鞭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力量自胯部貫穿至腳尖！“啪”的一聲脆響，彷彿空氣都被這一腳踢得震顫開來！路明非終於是徹底無法站穩，向後倒飛。
反倒是昂熱借力得到放鬆，身體下落。
何其強大。
何其無敵。
這就是希爾伯特.讓.昂熱。
無論何時都是最強的混血種。
面對數量的差距，面對持械的差距，也能夠靠著蠻力，靠著技巧，靠著氣勢彌補，在這數十年的戰場裡，只有他一個人能直面強大的龍種，再摘下他們猙獰的頭顱。
現在也是。
即便是新銳的混血種，即便是永燃的魔術師和新晉的s級，也一樣要在他的威壓下服帖。
沒錯。
是昂熱贏了！所有卡塞爾學生都是這麼想的。
然而下一刻——
咔啪。
落地打算發表勝利宣言的老人，卻忽然感覺到了身體的搖晃。
納尼？！眩暈？！難道是老年人的貧血症狀嗎！？！不，絕非如此，昂熱的肉體就沒有那般孱弱啊！
那答案！是什麼！“答案是地板。”
身體滾落遠方，但半空之中，少年依舊忍不住出聲，因為他知道這時候不說話，那就一點都不像是動漫裡面的智鬥角色了。
而與此同時，這個剎那，凝滯的時空中，昂熱背後的楚子航同樣發言。
“是在向校長揮出那一劍時故意把地面踩碎了，混雜揮刀的聲音，再加上路明非自己用腳踩住自己踩出的窟窿，自然所有人都不可能注意。”
“但是校長從半空落地的瞬間，就會因為這個破綻而踩空。”
“因為校長說了——”
【剛才我要交給你們的不是‘徒手和持械之間存在一道高牆’，但是不要拘泥於持械的種類，而是儘可能千變萬化。】
沒錯。
武器，可不是竹劍。
而是一切。
這個房間內的一切。
作為夜之城當地人，路明非比誰都瞭解這個指導的含義。
他或許不是楚子航那樣的劍道達人，或許沒有什麼精湛的劍術，但唯獨這個【無限制近身】上，他不僅看過成龍的電影，還在夜之城實習過！
地板也是武器。
而現在.被兩腿踹向後方，路明非卻在半空做出了極為詭異的姿勢。
劍刃向後指去，抵在地面，直接插入深處。
手握住劍柄，然後‘扭動’。
只是一瞬間，竹劍就被扭曲為了‘彈弓’的姿態。
咔.——！昂熱踹擊的動能，盡數消解在這把插入地面的竹劍身上，後者在半秒都不到的僵持後瞬間碎裂，爆發四散！
aieeeeee！！！！竹劍本就是用山竹烘烤，選片、配重、矯正，最終捆綁起來而得到的產物，此刻四散開來，簡直就是萬劍歸宗，天女散花。
彈弓在碎裂後，碎片便化作箭矢射向四處，也有些碎片打中了牆壁又或者窗戶玻璃，發出連續不斷的破裂聲，但主要集中於昂熱。
而已經緩過力的楚子航，更是再度包夾向昂熱。
雙方夾擊！
昂熱如何能擋！
絕不可以！絕不可以啊！
並非不可。
面對如此夾擊，老人的第一反應是——喜悅。
“好！”
昂熱沒想到路明非竟然對【無限制】如此精通，而楚子航竟然也能夠理解他的意思，這就讓本該是單方面的教學，竟然有了幾分有來有回的趣味。
實際狂喜！
老人面對夾擊，行動沒有半分猶豫。
左手扣住自己西裝的縫合線。
右手揮拳向楚子航。
架住楚子航的同時，昂熱瞬間讓劍身脫手。
轉身，俯身！——————順帶著用單手脫下西裝！漆黑的西服飄散半空，在輕鬆擋下竹劍碎片的同時，被單手撐地俯身宛如做出jojo立姿勢的昂熱一把拽過。
西裝一口氣化作梭狀，包裹著竹劍的碎片。
一抖，一震。
盡數甩向自己身後！
楚子航，卻已經無法閃躲。
如法炮製？絕不可了——因為他和瀟灑的昂熱不同，穿的不是敞胸西裝，而是拉好拉鍊的體操服！！可惡的老匹夫，這也在算計之中嗎！？！
用手臂擋住要害，楚子航向後退去。
而昂熱已經再度重振旗鼓，嘴角帶笑，獰笑著衝向路明非。
“jesus！”
少年大罵一聲，但他動作卻不慢。
他做什麼？答案是使用‘武器’！什麼？劍刃和地板都用了，到底還有什麼是武器？難道是和昂熱一樣的‘衣服’？不不不。
還有啊，這個教室內的‘武器’！“哎？”
在蘇茜茫然的神色中，不知何時已經退到教室前排位置的路明非一把抓過了對方，然後橫在昂熱面前。
“嫂子護我！”
“！？”
蘇茜的臉色介於‘驚恐’‘惱怒’以及‘羞恥’三者之間徘徊，而昂熱也不由得笑罵出聲。
“真是夠膽子！”
但是昂熱當然不會誤傷無辜群眾。
雖然課題內容是‘假設昂熱是死侍或者龍種，’但是昂熱怎麼可能真的像死侍一樣一把穿心自己的學生。
只希望路明非不會是那種現實裡也會拿路人來給自己當盾牌迎戰死侍的人了。
不過，這畢竟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的舉措。
路明非的劍已經散開了。
兩人都沒武器，在這分秒之間，空手的路明非不可能是昂熱對手。
扒開蘇茜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昂熱覺得勝券在握倒也不奇怪。
事實上的確如此，在昂熱輕柔地推開蘇茜後，被擋在身後的路明非只能夠出擊，他刺拳已至，但動作城門大開，和武藝大師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單手抓住路明非的拳頭，昂熱將其制住。
兩人試圖角力。但路明非臉色很快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