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時,
友來酒樓的朱漆廊柱上,已經掛滿了燈籠。
賈寶玉抖開國子監的儒服下襬,從位子上起身,金絲秀出的雲底快靴,略有些躊躇,也不知如何勸解,滿桌子的菜餚,都是酒樓招牌菜,都說在外,不可爭強好勝,有心勸說,但唯獨不知說些什麼。
友來酒樓內,原本喧鬧的氣氛,被青蓮書院的人說了一句,忽然冷了場,尤其是圍坐在桌前吃飯的眾人,聽到一群人圍攏過來,面色不善。
人也不少,幾十人也是有的,讓原本還有些寬敞的大廳,變得擁擠起來,主位上,賈寶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這些人他是一個不認識,如今氣勢洶洶過來質問,顯然不知如何處理。
可剛剛那些話,說的生冷強硬,聽得尤為刺耳,尤其是李重文還有嶽木寧,以及宋興俊,三人皆是將門出身,怎會受著這份氣。
李重文冷哼一聲,漲紅著臉,拍案而起,轉頭看了過來,“哼,你算哪根蔥,頭不上二兩,腳不登草魚,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臭魚爛蝦,竟敢在你家爺爺面青前放肆,笑話。”
“哈哈,李兄說得好,穿的和唱戲的一般,也不知是誰養的書生,不在府上伺候好主子,來這裡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呸。”
宋興俊唯恐天下不亂,話裡話外絲毫沒有客氣,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把摺扇,唰的一聲展開,扇面上“墨香千秋”四個字,隨著動作劇烈晃動。
就連一向不怎麼愛說話的嶽木林,都有些面目不悅的看了過來,一點眼色的東西都沒有。
這一笑,國子監那些人湊著熱鬧,尋見青蓮書院這些人,一個沒忍住,轟然大笑,根本停不下來。
可這些笑聲,讓原本還有些孤傲的青蓮學子,如何能忍,花從雲更是被說出心底那份羞澀,就是因為他在書院跟在世子身邊,不少被那些世家勳貴子弟嘲笑,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被這些人戲弄,如何還能忍,獰笑一聲,“哼,臭魚爛蝦,也好過你們這些汙泥廢物要強,連個書院都考不進去,花錢買了名額去國子監,像是青樓那些女子,不對,連那些婊子都比不上,好歹人家也是賣來賺銀子,你們這些人,是花銀子倒賠呢。”
“哈哈,好,說得好,”
“花師兄所言在理,哈哈。”
身後那些書院子弟,一個個跟著吆喝,尤其是那些寒門中人,更是憋悶,花師兄,說了他們一直想說,而不能說的話,無不振奮助威,可越是這樣,國子監那群人,臉色越是難看。
這般吆喝的舉動,傳遍了整個友來酒樓,不少二樓的用膳之人,紛紛下樓駐足觀看,店小二眼見著氣氛越來越緊張,腳下抹油,趕緊跑回去,找了掌櫃的,
“掌櫃的,掌櫃的,前面兩個書院的子弟,鬧了起來,如何是好?”
“什麼,怎麼回事,他們怎麼能鬧起來。”
老掌櫃擦了擦汗,正在後廚看著一個個廚子,忙碌的身影,乍一聽前廳鬧騰起來,滿臉不解,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
“哎呀,掌櫃的,小的也說不清,您還是趕緊過去勸勸吧。”
小二急的直跺腳,簇擁著掌櫃的,去了前廳,果然,兩群人竟然隔著一張桌子對峙,“哎呀,諸位,諸位,怎能生那麼大的火氣,來者都是客,若是招待不周,還望諸位多多包涵。”
人還未到,話音先到,可惜,李重文此番已經怒不可恕,好好一頓宴席,竟然會被愚弄,冷聲道;
“如此囂張之人,我倒是第一次瞧見,爾等乃是青蓮書院的人,鬧起來還是你們吃虧,不如跪在地上,磕個頭,此事就算過了如何?”
這話一出,剩下眾人,眼裡閃過一絲玩味,可落在花叢元眼中,由原本憤恨,變得有些陰沉,他們這些人,都是受到世子招攬,若是此番下跪,被世子知道,這招攬的事,就算廢了,可若是鬧起來,書院那邊,也是為難,就在不少人遲疑的時候,花叢雲伸手拿過手裡的茶壺,轉頭對著眾人開口,“諸位,有時候,鬧一鬧又何妨,若是此番跪地,剛剛花某說的,永遠無法兌現了,若是教訓一番這些臭魚爛蝦,當另眼相待,”
身後那群學子,原本有些躲閃的眼神,立刻變得極為堅定,若是後退,墮了王府威風,這路就算是斷了,“不知花師兄應當如何處置?”
“哼,處置,和我一樣就成。”
花叢元臉色閃過一絲獰笑,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人,手上捏著茶壺瓷器,忽然出手,對著李重文用力一扔,後者也不慢,趕緊後撤一番,可惜,退的慢一下,碰到臂膀,濺出一壺茶水,但茶壺拐著彎,好巧不巧,落在賈寶玉頭上,瞬間見了血。
眼見著對面的人先動了手,國子監這群人,如何會怕他們,手裡端著碟碗,紛紛扔了出去,而後仗著人數多,赤手空拳衝了過去,幾乎是瞬間,整個大廳就亂成一團。
花從雲把桌子一掀,大喝道,
“休得放肆,看拳。”
猛地欺身靠近,雙手對著李重文的面門而去,李重文早就盯著他,見到人來以後,側身閃開,突然出左拳,直擊對方腹部,卻被花叢元躲開,眼見著都有武藝傍身,二人動作也少了許多,你來我往,打了好幾回合。
其餘眾人,則是打的毫無章法,招式也不過是平日裡跟小廝們練得市井把式,你一拳,我一腳,酒樓桌椅板凳,早就遭了殃,更別提桌上飯菜,都被扔了出去,前廳內頓時亂作一團。
兩邊人都有不少,前面的人,最先吃了虧,被打的哀嚎,後面的人,急於上前幫襯,誤傷也不少,還有人,掄起板凳,就抽了過去,不少人因此見了血。
這一鬧,讓二樓原本看熱鬧的眾人,紛紛腳下生風,爬回了二樓,但圍在樓梯口的人,不減反增,都在瞧著熱鬧。
掌櫃的也不敢上前,不斷在那喊著,
“諸位爺,停手,停手啊。”
眼看著勸不住,趕緊招呼小二,
“快派人,去侯府稟告,另外街上,看看有沒有衙門的人,兵馬司的也成,報官,快。”
“是,掌櫃的。”
店小二滿眼心疼,這些家當,可是剛置辦的,應了聲,帶著幾人紛紛跑出酒樓,通風報信去了。
可店內,越打越亂,
花叢元已經和李重文交手十幾個回合,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方,到最後,各自來人幫襯,雙方人扭打在一起,“今日,便教你國子監的規矩,”
竟然抓到機會,伸手抓到李重文的臂膀,而後狠狠用膝蓋一頂,瞬間,李重文剛剛吃的飯菜,從腹中湧出,吐了花從雲一身,月白色長山上,已經是汙穢一片,趁此機會,李重文忍著痛,出拳對著花從雲面門而去,重重打在眼眶上,被打的生生退了好幾步,踉蹌碰倒身後半人高的青花瓷。
就在此時,
店小二卻已經跑到了街上,恰巧看到街口,有兵馬司巡邏的兵丁,立刻大喊一聲,“軍爺,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一聲聲淒厲喊叫,讓街上眾人有些愕然,就連巡視街道的校尉,也有些不淡定了,
“怎麼回事?哪裡出的人命。”
“軍爺,友來酒樓,有人在堂內打架,”
小二滿臉是汗,指了指街口另一邊,只見酒樓人影閃爍,隱約有喝罵聲傳來,看樣子還真是。
“打架這種事,你去衙門稟告,輪不到兵馬司管,”
校尉有些不耐煩,區區小事,還輪到他們管,剛想打發呵斥完,卻被身後一人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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