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話語傳來,
讓陰沉的地牢內,更顯得陰森可怖,入口處傳來像是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猶自讓人顫慄。
胡文玄的笑聲,尖細刺耳,宛如厲鬼一般。
“你敢說,本官就敢讓記錄在案,京城寧國府賈珍倒行逆施,獲罪於天,乃是天下共識,若是太上皇有如此行徑,天下自有人去清君側,何來敢問不敢問之說。”
幾乎是怒喝,徐長文猛地站起身,天下,當為天下人之天下,何來擷取天道氣運,無稽之談,此刻,就連徐東的筆,都微微有些打顫,太上皇御及四十載,皇威浩蕩,就連皇上都,罷了,既然一心為公,何來一條性命,想到此,筆下有神,依然如實記錄。
“好,好,既然爾等兩位徐大人,把生死置之度外,本官本就是戴罪將死之人,還有什麼懼怕的,剛剛你所問,江北五縣玉礦,如何啟封,自然是用人命挖開的,江南各縣牢裡的犯人,全部押解江北,由揚州府軍看護,皇城司監查,本官負責,直接用人挖的。”
這邊說,那邊記載,一步步,從何時呼叫人馬,何時發的徭役,都一一登記在冊,
“你們是直接用徵發徭役的人挖的,徭役攤派給了哪幾個縣?又是誰下的令?”
此刻的徐長文,已經在心中理清了江南這些來龍去脈,無非是財錦動人心,或者說上面,更加貪婪,百姓的死活,卻無人在意,若是如此,天下,當有那些太平教,還有白蓮教生存之地,只有為天下百姓清廉,這才是聖人之道。
“徭役攤派給江北五個縣,並且封鎖了訊息,是我下的命令,動用的是揚州府軍。”
胡文玄說的話很平靜,這些,都是小事,無非是用了一些賤民,有府軍看守,不去也得去。
“好,記錄在案,既然是你下令徵發徭役的,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那些玉礦就算啟封,也不是那麼好挖的,多年封存,深入地下,就算是你們想挖開,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挖到玉礦,內務府想來也給你們下了任務,這裡,可有說頭。”
既然是宮裡需要用,內務府應該給了期限,要不然,需要動用那麼多人?“你說的對,內務府要了一船玉石,可哪裡那麼好湊齊的,正巧堤壩被毀,水退了以後,不少百姓的房屋,裡面許多都是用玉石做地基,索性全給挖了出來,一併給運走,對了,那一船是指的樓船,這般才能湊齊,現在,這一船東西,早就到了京城了,”
這一點,就連胡文玄都不敢苟同,長樂宮要用,無非就是修道用的,損耗多少,忽略不計,可是一船玉石,這就說不過去了,“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上心,可天下,竟然沒有一人想著百姓死活,可悲可嘆,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簽字畫押吧。”
這是徐長文一直想不明白的,官員俸祿,足夠用了,
“好,這就寫,不過徐大人,這般說,那些貪墨銀子的,永遠不缺缺銀子花,可是那些沒有貪墨銀子的,永遠不夠花,尤其是在京城。連個體面都沒有,有體面的,都是銀子堆出來的,”
胡文玄感嘆一番,拿起筆,在供詞上畫了押,摁了手印,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只留下堂內三人,心情沉重的坐在那,徐東把筆放好,仔細看了一遍供詞,並無疏漏,
“所有供詞,皆沒有變化,而且為兄直接寫了太上皇,無一點刪減,長文兄,不管如何,這些你可真的敢往京城遞嗎,為兄雖然不怕,但天下人,天下事,你我性命,旦夕之間。”
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就能令二人鋃鐺入獄,這些不能不未雨綢繆,地牢內,此刻鴉雀無聲,就連捕頭李振,也感到一陣陣寒意,這些供詞,誰敢陳奏朝廷,
“走水路入京城,用快船,需幾日?”
徐長文忽然開口,水路入京最快,尋常船隻需要七日,方能到京城安水上游,“用單獨快船,三日就可入京,”
李振心中估算一下,現在碼頭有單獨快船,若是疾馳,三日足以,“好,就走快船,連同本官寫的一封書信,一併送到洛雲侯府。”
正好,三日後乃是大朝會,若是當日送到,必然會被百官圍看,到時候,應該會天下皆知。
“好,李捕頭,你辛苦一趟,走侯府快船,保證安全,我和徐縣令,用一次加急文書,你可五百里加急,另外,我也有一封書信,需要遞給南大人,有時間,你就先送書信,若沒有時間,可把書信交給快船上,侯府商會的人,三日後,是大朝會,”
徐東也明白徐長文的意思,既然是大朝會,文武百官俱在,而且三軍大勝而回,必然會在朝堂會面,這時候,上書江南的案子,置之死地而後生,罷了,
“是,兩位大人放心,卑職,定然以性命作保,把這些摺子,和卷宗送到,書信,交給侯府商會之人,若是職下沒回來,還望兩位老爺,照看家中老小,”
李振雙膝一跪,磕了頭,然後拿過早已經準備好的包裹,把桌子上的卷宗,供詞,以及上奏的摺子,一併裹好,背在身上,又把兩位大人寫的書信,放入懷中,帶上門口的兩位心腹,直奔碼頭而去,在那裡,早已經有快船等候。
“長文兄,萬事早已經定下,只等結果就成,你我二人共同進學,一同高中榜首,來這江南煙花之地,未曾為百姓盡心,只能以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現如今,當不得退也。”
或許是知己難覓,二人到了這番境地,不進則退,是生是死,只看天命,該做的,都做了。
“徐兄,能有你這般知己,死而無憾。”
“籲下馬,回府。”
從京城皇宮當中回來的張瑾瑜,急匆匆帶著親兵,回了洛雲侯府,剛到了府門前,就瞧見門房管事,帶著一圈人,在門外搬著東西,一箱箱不知是什麼的,往車上搬運,
入了眼之後,張瑾瑜好奇,離得老遠就勒住韁繩,緩慢打著馬,走了過去,
“這是往哪裡送的?”
門房管事一聽熟悉的話音,一回頭,就瞧見侯爺帶兵回來了,眼睛一紅,就直挺挺的跪下,“侯爺回來,老奴給侯爺行禮了,”
這一跪,門口還在忙碌眾人,接連跪下磕頭,張瑾瑜拍了拍座下戰馬,
“行了,起來吧,這般樣子,成何體統?”
“是,侯爺,老奴見著侯爺高興,喜極而泣。”
門房管事,扶著肚子,就這麼慢慢起身,身後那些小廝,這才敢跟著站起來。
“你還喜極而泣,走的這段日子,府上可還好,這些東西,往哪裡搬的?”
看著一車的東西,也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管事一聽,趕緊三步並兩步,走到馬車前,把其中一個箱子開啟,只見裡面全是江南上好蘇錦,“侯爺,這些東西是江南那邊送過來的,蘇州織造局上好的蘇錦,一共來了三車,配上一些金銀玉器,湊了兩車,一車是給榮國府賀喜之用,另一個,少一些的,是送給福靈郡漕運總督沈學仕的,前幾日,侯府送的貨物,用的就是漕運總督的船隻,”
門房管事小心地立在那解釋道,張瑾瑜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甚在意,但福靈郡的沈學仕,好久也沒聯絡了,都說官場也靠走動,倒是他,自從入京以後,除了書信往來,就沒其他的,但相互往來禮物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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