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司坐在水元公園一處偏僻的長椅上低著頭寫寫劃劃,列著自己的遺囑內容,主要在寫遺產的分配情況。
兩兆円已經是個很誇張的數字。
雖然諸如三井財團掌握的財富能有四五百兆円來形容,但其中的既得利益者太多,財富並沒有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所以含金量跟他也沒辦法比。
算上四楓院千代和她女兒。
以及自己的母親。
甚至連佐藤詩羽也算上。
原野家現在共計人口十三人。
就算這兩兆円按照平均主義分發下去,每個人也能夠得到1538億円。
但實際上不能這麼分。
按照絕對客觀與現在社會的通常觀念來說,男性繼承人肯定分的要更多一點,甚至說嚴格按照法律的話只有他的母親、涼宮紗香,以及孩子們能分,像清水裕子她們是不能分配的。
當然,她們的孩子能分到。
畢竟私生子也只能分。
不過就算這種均分也不現實,畢竟原野司的很多資產都是固定的,就像他名下的兩家基金會,還有所持的那麼多上市企業的股份,這些都是能持續帶來收益的金母雞,要是賣掉換成錢那是隻有傻子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所以按照他的設想,像不動產和現金之類的就交給涼宮紗香和黑崎織月,畢竟她們本來就不是很有錢,而兩個基金會則交給重枝汐,這兩個機構一直都是她在執行,既有不少的資產也熟悉怎麼管理,至於其他所持有的股份,如果是跟佐藤美江和清水裕子目前經營產業有關的,或者是具有長期盈利性的就留著,給她們兩個人均分,剩下的則賣掉換成現金再分給涼宮、黑崎和四楓院千代,因為他本來的固定資產和現金不算多,所以這樣補償的話應該還能隱隱超出別人的。
她們倆也理所應當多拿一點。
至於四楓院千代則分的比較少了一點,畢竟感情這種東西是靠時間積澱來的,況且能分給她已經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這並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這樣的分法在原野司看來已經是最優解,就算有失偏頗但想來也不是很大,而涼宮紗香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對這種分法應該也能夠接受。
“你看一下吧,要是有什麼覺得不妥的地方,可以用筆劃出來。”原野司寫完後重新審視了才遞給了清水裕子。
清水裕子接過後眼神複雜的先看了他一眼,低頭仔細看了一遍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再重新抬起頭後看著原野司兩鬢的斑白髮絲,美眸中浮現出了心疼之色,嘴唇微動了兩下後終究也沒能說出他沒必要這樣的話,長長的嘆了口氣才道:“沒問題。”
“那暫時就這樣定了。”原野司清楚清水裕子的為人,不太可能在錢這種事上跟他爭辯什麼,所以收回來後迭整齊塞進了兜裡,接著又道:“下次家庭聚餐的時候我會跟所有人宣佈。”
清水裕子聽他這幅要交代後事的口氣心裡就惴惴不安,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想了半天忽然發現他這做法和語氣跟電視劇裡那些因為壓力太大想要輕生的人差不多,剛萌生這個想法之後她就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應該不是要輕生吧,在她的印象中原野司還挺愛開玩笑,這些年在家庭裡過的不太順,但也沒表現出過於偏激的情緒,可這是宿舍太像了一點。
喜劇的核心是悲劇,愛笑的人也不一定沒壓力,清水裕子的腦海裡陡然浮現出了這句話,其實也對,雖然原野司基本沒跟她們傾訴過有什麼難處,可他一天比一天更白的頭髮就是最有力的佐證,要知道原野司今年才三十五歲而已,日本的老人無病無災活到八九十的也有大把,而原野司除了身體還像年輕人一樣活力旺盛,貌似從外貌和心態上來看都絕對算老了。
再加上這會兒又突然之間立了遺囑,雖然可能有些自誇的嫌疑,但清水裕子覺得她被叫來商量是有原因的。
也是能被原野司所託付的。
首先自己年齡最大,不管是誰都願意聽自己說兩句,而且做事為人也很沉穩,又明知道自己其實心裡並不貪圖錢物,對所有人態度也算是公正。
所以這更像是臨終託付了吧?清水裕子越想越憂懼,本來都不想說的話這會兒又湧到嘴邊了,忍不住問道:“小司,你是不是覺得很累?”
原野司聞言扭過頭看著她。
沉寂幾秒後點了點頭。
“雖然不想承認,甚至在別人眼裡看來我還是個人生贏家,但事實是我這幾年都處在一種很內耗的狀態裡。”
“前陣子我在被東京地檢帶走之前帶著紗香和美江出去過一次,試圖緩和她們的關係,看看能不能讓她們和睦相處,畢竟因為紗香差點遇險那檔子事讓我和她的關係比之前好很多。”
“然而我還沒切入正題,只是見她們兩個吵架多嘴了一句,就被指責貪情好色,不管子女,除了有錢之外幾乎就沒為這個家做出過多少的貢獻。”
“我知道她們說的沒錯。”
“不得不承認,人的精力其實是有限的,就像學習和工作,一般情況下兩者只能選擇其中一個,像感情這種東西就更是了,心臟也就那麼大的地方,容納兩個都多,更何況是幾個。”
“無論是作為丈夫還是父親我都不夠稱職,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差勁。”
“十年前在面臨選擇的時候,我覺得人生不該有太多遺憾,如果只選擇跟一個人生活的話,才是對其他人最大的不負責任,但現在我貌似錯了。”
“或許選擇一個,又或者誰都不選擇的話,大家也沒必要跟著我耗費了這麼多的青春,又過了這麼多年的非正常生活,不僅是我累,其他人也很累,這幾天我思來想去,自己能做的不多,大概也只有把遺產提前分好不讓大家在我死的時候為難這件事了。”
說實在的,對於原野司的一切尤其是時間和身體被好幾個人分掉這種事情,清水裕子說沒怨言是不可能的。
畢竟人都會變的。
清水裕子她自己也承認自己變了。
她的年齡最大,所以更擔心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的不好之後,被原野司嫌棄甚至是厭惡。
而事實是沒有這種情況發生。
現代科技和從來未曾短缺的經濟讓她看起來和十年前相比變化並不大。
原野司對她也像之前一樣。
然而越是未失去,想要的東西也就越多,不過清水裕子一直都保持著清醒,知道自己既沒資格也沒理由去跟別人爭什麼,所以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貪慾滋生,將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事業和照顧兒子的事上面。
不過終究還是有點怨氣的。
只是這點怨氣跟永遠的失去原野司相比,就顯示非常非常微不足道了。
強壓下心悸的感覺,清水裕子攥著掌心的手鬆了又攥,最終還是抬起頭忍不住開口:“小司,你不會是想…”
“想什麼?”原野司扭過頭問道。
緊緊抿了下自己的唇瓣,清水裕子不敢保證自己真的問出來後會不會刺激到他,但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還是繼續道:“總不會有點想不開…”
“想不開?”原野司愣住了。
仔細觀察了下對方難堪的表情和擔憂的眼神,他瞬間就懂了什麼意思。
原野司不免失笑:“當然沒有,只是有點累而已,雖然這樣說很自私。”
就像喝醉的人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喝多了一樣,想要自殺的人也不會承認自己沒了生的渴求,往往那些嚷嚷著要死的人反而對生命的珍貴最重。
雖然不能篤定,但清水裕子心裡也有七八分把握他可能是真的因為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要尋短見了,想到這她的心就猛然一沉,有點喘不過氣來。
但她有解決辦法嗎?
明顯沒有。
“不要有那麼多心理負擔,我們過的不是很好嗎?只是你自己的心裡壓力太大了。”她只能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勸說道:“而且可以不要再說死這個字眼了嗎,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那樣了我該怎麼辦,孩子們又該怎麼辦。”
原野司怔了片刻,隨即眼神裡也流露出歉意,也意識到自己的用詞似乎有點不太恰當,嘆了口氣之後就伸出手將他攬在自己的懷裡說:“抱歉。”
“小司,與其陷在極度內耗裡不知道做什麼好,還不如行動起來,就像學習不能只做。”她將腦袋埋在原野司的懷裡,繼續組織著語言勸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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